這是宴涼舟第一次這麼叫他,沉游川驚訝地挑了下眉毛,也笑容滿面地換了稱呼:「好啊,你想吃什麼,宴哥?」
總覺得青年的笑容里似乎有種瞭然的打趣,宴涼舟藏在帽子裡的耳尖開始發燙。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因而他沒有看見沉游川臨走前又眼神複雜地朝鋼琴方向投去的那一瞥。
優雅的三腳架鋼琴在夕陽里靜靜佇立,沉穩的黑漆表面反射著暮色的餘暉。
沉游川收回了投在鋼琴上的視線。
剛剛第一眼望見宴涼舟時,他又看見了對方那個許久沒有出現的,悵然中帶著些許欣喜,好似望著故人的眼神。
沉游川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
沉醫生的年紀,不可能以這副模樣和宴涼舟相遇。既然不是裝扮,那就是沉醫生曾在這樣的夕陽下,為宴朋友彈奏起鋼琴嗎?
想著想著,沉游川難免有些鬱悶。
不過很快,宴涼舟主動來找他的喜悅,以及對方紅著耳朵強作鎮定繼續喊他「游仔」的樣子,又令他振奮起來。
於是他忍不住逗對方:「宴哥,我們去那家吃怎麼樣……」「宴哥,街頭哪兒賣的花糕很好吃……」「宴哥,嘗嘗這個水果……」
在這一聲又一聲的「宴哥」里,宴涼舟耳朵上的紅霞漸漸蔓延到臉上,雖然他堅稱那是因為辣椒加多了,被辣的。
兩人邊吃邊聊,被沉游川逗得有些惱了,宴涼舟破罐破摔:「我看你和白靈雨挺親近的。」
他總覺得沉游川對白靈雨似乎有種不一樣的欣賞,而白靈雨也有點過分欽佩沉游川的樣子?
其實他清楚青年和對方只是同事關係,原本沒來之前根本不在意,也沒想到自己會在意。
可真當見到他們賞心悅目地站在一起談論劇本時,他又莫名其妙地,有種想把青年藏起來的衝動。
喜歡一個人,原來會讓人這樣心神不寧,宴涼舟有點羞惱。早知道那時就該趁著衝動一鼓作氣告白,而不是錯失機會,陷入這樣「再而衰」的被動心理狀態。
想到這裡,宴涼舟對於當時打斷了他們情感發展的尹志畫,不免更加厭惡了。
沉游川倒是大大方方地解釋道:「她是個很有靈氣的演員,天賦不錯,今年才大一,演戲就有模有樣了。」
這話倒是沒錯,宴涼舟前世就知道。
身為前輩,對於這樣有天賦,又勤奮肯吃苦的後輩,總是欣賞的,宴涼舟很能理解。
「而且說起來,這裡面還有一段和我們倆有關的緣分。」沉游川笑著說道,「你還記得我們沒有真正認識的時候,在華京的那個花園酒店裡,我因為輪椅誤會你的事嗎?」
宴涼舟想起那晚的無盡夏,那晚被誤會後的心情,瞪了沉游川一眼:「我當然記得。」
知道他一定是感到委屈了,沉游川趕緊舀起一勺蝦仁放進他碗裡做補償:「當時被我們救下的那個女孩,就是白靈雨。」
宴涼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
難怪,看到自己幫助過的人安然開始新的生活,能在自己的人生中綻放光彩,就像是瞧見曾經扶起的,被風雨擊打過的花堅強地再次開放。
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看到宴涼舟臉上的贊同,沉游川笑起來:「而且她和山晴年齡相仿,又會手語,我在相處中看這女孩子品行不錯,就想或許等山晴回來,她們能夠成為朋友。」
馬上要過年了,沉游川這幾天就打算去英國接妹妹回來。
回國後這段時間沉山晴也已經和哥哥商量好,她不想自己待在家中,而更願意跟著他到片場來。
想到妹妹這麼多年居住在療養院之中,身邊都沒有同齡的朋友,沉游川就想介紹白靈雨給山晴認識,拜託對方在劇組照顧一下妹妹,女孩子間或許會有不一樣的話題。
說起沉山晴,就不免提起同在英國的羅伊斯和多蘿西。
沉游川問道:「羅伊斯一直想對我們表示感謝,一定要在我去英國接山晴時請我吃飯,他說也給你發了邀請,宴老師你到時候有時間嗎?」
宴涼舟雖然很想陪青年一起,但臨近年關他工作尤為繁忙,確實沒有時間。
「我已經回絕他了。」宴涼舟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到時候你可以幫我轉告,我收到他的回禮了,讓他不用再介意。」
羅伊斯家族在英國和美國都有人脈,最近宴涼舟在這兩國新增的幾個投資項目推進得尤為順利,打聽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對方想辦法給他行了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