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都沒想到撕破臉的時刻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急。
在有心之人的幫助下,對方已經搶先一步。如果這種時候再全平台封殺,反而顯得他們「仗勢欺人」,「做賊心虛」,很可能會激起大家的逆反心理。
當務之急,是找到有力的反駁證據,不能再讓對方占據輿論高地。
可這件事並不好辦,因為明面上,對方施與沈游川和沈山晴的「救命之恩」「教導之恩」是無法辯駁的。
沉游川反覆查看了那段監控視頻,終於在一幀模糊的畫面里看到尹志畫胸前疑似紅白配色的裝飾。
經過技術修復後,能勉強看清那是一個白色繡有紅玫瑰圖案的手帕。
而這個手帕在尹志畫走進無盡夏大樓時,是沒有佩戴的,大樓里的監控都可以作證。
沉游川閉了閉眼,緊緊握拳,忍住心中猛烈燒灼的怒火。
他努力維持冷靜,一字一頓地說道:「山晴害怕看到有紅白配色,尤其是再帶有玫瑰元素的東西。這是在她的病例里明確寫到的。」
因為他們當年的那場車禍,正是在山晴參加兒童舞蹈大賽獲得冠軍,全家人一起去她最期盼的城外野炊餐廳吃飯慶祝的路上。
那時她穿著參賽時的白紗裙,那條專門定製的,輕盈層疊的漂亮裙子上綴滿了盛放的白玫瑰。
她在車上非常興奮地說著要在篝火旁為大家跳舞。
可她再也沒能舞動起來,那些美麗的白玫瑰最終被沉嵐的血漸漸染紅,成了山晴無法擺脫的,心懷悔恨與愧疚的陰影。
尹志畫居然用這種方法來恐嚇和控制山晴。沉游川終於明白伍山為什麼會忍不住說他該死。
「先把這件事公布出去吧。」沉游川撐著額頭,忍住腦海里一陣一陣的眩暈,「至少能證明尹志畫不是像他說得那麼『體貼無私』。」
宴涼舟沉默片刻,輕聲說道:「好。」
雖然這是一個能稍稍壓制對方的反擊,但也無疑是在觸痛沉游川和沈山晴的傷口,又把他們想要隱藏起來的傷痛挖出來,給公眾指點和評判。
然而他們目前沒有更好的牌了。
「是不是還有別的,如果只是這一點,伍山為什麼不肯說出緣由?」宴涼舟又提出疑問。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不要等晚上了,我先到派出所去和大山見一面。他應該願意和我說一說。」沉游川皺著眉頭思考。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在場的三位當事人知情。
沉游川回來先去看望了妹妹。
沉山晴被注射了鎮定劑之後陷入了沉睡,而就沉游川以往照顧妹妹的經驗和心理醫生評估,即便她醒來,也會陷入不清醒的自閉狀態,想要恢復正常至少需要幾天的時間。
沉游川也不願再去刺|激她。
所以他們只能期盼伍山這裡能再提供一些新的證據。
就在出發去派出所之前,沉游川非常意外地接到了多蘿西打來的視頻電話。
視頻里的多蘿西看起來很緊張,她的笑容有些勉強:「沉,我得知了你們遭遇的困難,我……」
在猶豫之後,她說道:「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於是宴涼舟將沉游川帶到一處單獨的休息室。
他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半晌,休息室的門終於打開了。他看到沉游川神色恍惚,眼底猩紅的走出來。
望見他這樣的神情,宴涼舟心裡一突,竟不敢立刻問起多蘿西究竟和他說了些什麼。
在走過門邊時,沉游川像是什麼也看不到似的被門框絆了一下,宴涼舟嚇得趕緊扶住他,只默默帶著他上車。
去派出所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
直到他們隱蔽地進了派出所大門,沉游川似乎才冷靜下來,只面容平靜地下了車。
但宴涼舟卻更加擔心了。青年的這種神情,比他「開朗微笑」掩蓋的憤怒等級更令人憂慮。
他緊緊給了沉游川一個擁抱,目送他走進談話室里去。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沉游川和伍山兩個人。
沉游川望著面容有些憔悴的好兄弟,張了張口,乾澀的嗓子卻發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