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周鴻卓堅定的目光注視下,遲野最終還是接過了他手中的超聲刀。
「剝離過程中注意保護面神經和岩靜脈,這些是術後神經功能恢復的關鍵。」
「好。」遲野點頭。
「……很好!」
見顯示器上,遲野成功將聽神經瘤剝離,並且患者心率全程無異常,周鴻卓和其餘醫護人員也都鬆了口氣。
「現在腫瘤已經基本分離出來了,我們進行最後的止血和修復工作。」
二助用止血鉗仔細止血確保術野清晰,並去除掉剛剛放置的所有覆蓋物,準備修復腦膜裂孔。
遲野按照周主任的指示將筋膜襯在腦膜下,最後周鴻卓親自將剛剛取下的骨片填補回骨窗,穿過筋膜逐層完成腦膜裂口縫合,關閉術腔。
「送患者去ICU按病重觀察72小時,確保沒有術後併發症。囑咐管床護士每日靜滴10mg地塞米松,如有顱內壓增高或小腦水腫用甘露醇脫水減壓,密切監測患者神志、瞳孔、血壓、心率,了解患者情況。」
巡迴護士點頭。
「好的主任。」
遲野走出手術室。
「誰是喬宏遠的家屬。」
「……我是。」
一個中年女人被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攙扶著走上前,她用紙巾擦拭著淚水,眼睛儼然已經腫成了兩個核桃。
「您丈夫的聽神經瘤切除手術很成功,雖然術中我們也採用了神經電生理技術作為監測,但術後聽覺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我們無法保證。並且在分離腫瘤的過程中發現腫瘤有擠壓到三叉神經,有可能會造成患者之後在做出諸如張嘴、說話、打哈欠等大幅度面部動作時出現疼痛。」
女人瞪大了眼睛。
「……您是說人沒事了?」
「這取決於術後恢復情況。」遲野緩緩,「但您丈夫的手術很成功,只要再在ICU觀察三天無嚴重的術後感染和併發症就可以解除危重狀態。」
「……謝謝、謝謝……謝謝你們……你們醫生就是我們夫妻的再生父母。」
見女人聲淚俱下,說著就要拉著兒女一道下跪,遲野連忙上前拉住他們。
「不用,您也在這裡待了一上午了,之後還需要照顧您丈夫,先帶著孩子去吃午飯吧。」
*
去食堂吃過午飯,遲野敲響了周主任辦公室的門。
「小遲,你來了啊,坐吧。」
見遲野走進辦公室,周鴻卓臉上並沒有顯露出驚訝,而只是放下手中最新一期的《生物工程學報》,用白瓷壺給他沏了杯碧螺春,伸手示意他坐下。
「林染那丫頭給的茶,你昨天請假了沒來,應該也還沒來得及嘗吧。」
「謝謝主任。」
遲野在周鴻卓對面落座。
「主任。」啜了一口杯內的茶,遲野猶豫了一下,「……您今天為什麼突然讓我剝離腫瘤。」
「有什麼問題麼?」
遲野蹙眉。
「可這是四級手術……我本身就是破格申請參與這次手術的。」
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周鴻卓笑笑。
「可你這不也完成得很好,之前還擔心在我退休前看不見你任副高,現在看來純粹是我想多咯。」
「……」
垂眸不語,瞥見周主任桌上放著的寫著「譚和光」名字的病曆本,遲野問:
「主任,他也來找您看了麼?」
「嗯。」周鴻卓放下手裡的茶杯,舉手又給遲野斟滿了茶。
「您也認同林染的看法,認為應該尊重患者意見,讓他接受保守治療麼?」
「是。」
遲野眉頭緊鎖。
「他的腦膜瘤已經大於一個厘米,壓迫到了腦組織,符合手術標準,只有開顱手術才能徹底治癒,即便用伽馬刀配合口服靶向藥物和生物免疫治療也是治標不治本。」
「雖說腦膜瘤不像膠質瘤,惡性概率極低,可誰也不敢保證他就不是那百分之零點幾。」遲野說著,語氣愈發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