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又嘲笑我。」
「沒有,簡明扼要又吉利,挺好——」
見遲野說到最後又忍不住輕笑出聲,臉頰冷冽鋒利的線條都變得柔和,游鳴一時看得愣神,心裡那一點點喬氣呼啦啦地消了。
「還笑還笑,差不多得了啊。」見都過了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副駕駛上遲野的嘴角還沒下來,游鳴故作忿忿,「……再笑信不信晚上讓你哭!」
誰讓誰哭那還真說不定,畢竟倆人床上根本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一個走實幹,一個靠技巧。要不是因為仗著做完兩場大手術不敢折騰他,只是一遍遍贖罪似地去吻他身上的傷疤,溫柔而虔誠,游鳴確信遲野那天晚上一定會像大學一樣把自己c哭。
游鳴不認為自己是1,甚至0.5都勉強,照傳統的刻板印象來看,遲野一定比他更符合1的標準,強勢、冷峻、鐵血、霸道……但無論是大學還是現在,確實是他主導的次數要多很多(強度另當別論)。
性是權力的隱喻。連遲野這種情感匱乏到極點的木頭都能意識到他們關係中權力的失衡,試圖在情事上儘可能地讓渡回權利,他能不知道麼?只是從喜歡上對方起,游鳴就沒再追求過這個,甚至在其他任何方面他都從不奢求掌握主導權。
面對遲野他從來都相當沒骨氣,永遠喪失原則,永遠丟盔棄甲。哪怕在上面的時候他想的也從來不是像其他人一樣去征服,而想著怎麼才能讓對方舒服。
這其實已經完全背離遲野讓他主導的初衷,但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精神亦或肉.體,他早就徹底臣服在對方手裡。
游鳴一直覺得遲野的性.愛觀念有些問題,他不光像不少女性跟部分男性一樣有些分不清性和愛,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父親亦或筒子樓里其他的男人施加暴力,他似乎在潛意識裡覺得主導性.事是一種欺負乃至壓榨。
雖然被對方小心又珍視地對待讓游鳴不勝歡喜,能讓遲野心裡好受點游鳴也樂於這麼做……當然他本來就挺喜歡的,反正只要是他就行,怎麼樣他都喜歡得要命,何況每次看見對方遊刃有餘的模樣,真的很難不生出想讓他意亂情迷甚至徹底失控的想法。可游鳴仍想慢慢改變對方這種原始又粗糙的想法,教會對方正確的觀念。
看見自己說要給他上藥時,遲野蹙眉,第一次露出難為情的神色,游鳴知道這其實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他沒辦法接受自己被當作被予者。就像高中時他會用尖酸刻薄的語言回應別人的善意,或是外婆離世時下意識地推開自己一樣,這是他用來「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童年時遭受過太多的惡意,他人的給予在遲野看來都是未知而危險的,哪怕是善良跟好意,所以他必須要把「給」的權利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否則就會感到不安甚至恐懼,因此這對他而言是精神上的侵.犯。
游鳴於是像當初摩天輪上恐高時一樣抱著去哄遲野,撒嬌似地說別想其他的,只想著愛我就行。被對方一面在自己唇齒間兇狠蠻橫地攻城掠地,一面借著對方放鬆自己輕柔地伸手動作,這對游鳴來說確實還挺新奇的。
漆黑濃密的眉睫微抬,遲野勾了勾唇角,趁著紅燈還沒變綠,伸手細細摩挲了下游鳴放在換擋器上自己動情時吻過的小指指節,之後順著青筋朝上摸至他衣袖遮掩下突出的腕骨,上頭還有他掐出來還未消的紅痕,輕聲一笑。
「請。」
「!」
被撩撥得一個激靈,緋紅攀上耳尖,游鳴側頭瞪遲野一眼。
「我在開車呢……你能不能尊重下交規。」
「自己定力不夠還要怪別人麼?」
「罪魁禍首」無辜含笑地看著自己,游鳴卻怎麼也氣不起來。
他當然知道遲野喜歡看他不好意思的樣子,所以總撩撥逗弄他,就像遲野說的那樣,他冷靜自持下那一點不為人知的惡劣跟彆扭只能也只會展現給自己。所以游鳴才會磕磕絆絆地試著用嘴去討好對方,而因為能讓對方獲得滿足,即便生理上沒什麼快感甚至不那麼舒服,他在心理上的快感卻遠大於羞恥。
惡劣也好脆弱也罷……他真的好喜歡他在自己面前越來越真誠坦率的模樣。
綠燈亮了,遲野把手收了回去。
「你不喜歡麼。」
「……」
游鳴沒說話,直到汽車開進超市才小聲:
「喜歡……特別喜歡。」
遲野側頭訝然看他,游鳴稍微放大了聲音。
「我很喜歡你坦率的樣子……所以想讓你一直這麼對我,不要再有任何遮掩。」
游鳴擤了擤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