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外面,藥擦好了叫我。」宴雲景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夏一陽這才回過神。他靜坐了好片刻,耳邊似乎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今晚這是怎麼了?
他深吸一口氣,趕忙拿藥膏和棉簽給自己擦藥,身前擦完擦腿上,這一番下來花了些時間。
房間開著暖氣,皮膚上的乳膏很快就幹了。他穿好衣服開門出去,看見單人位沙發上坐著的宴雲景。對方雙手環抱,坐在僅開著一盞燈的位置旁,昏暗屋子裡,宴雲景身處在鵝黃色燈光下,微低著頭,雙眼闔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夏一陽腳步頓住,下意識放輕動作,他緩步走過去,低頭看著沙發里的宴雲景,又慢慢蹲下,雙手放在膝蓋上,仰頭望著微低著頭睡著的人。
就這麼看了好一會兒,竟看出了神,不知不覺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對方額頭前散落的金髮,等回過神時,已然對上宴雲景睜開的眼睛。
兩人無聲對視,那雙狹長漂亮的紅色眼眸,似有魔力般拉扯著夏一陽,他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近乎只有氣息:「宴雲景,你好好看啊。」
宴雲景沉默地看著他。
幾秒後,夏一陽終於徹底清醒,猛地收回手起身,蹲久了雙腿早就發麻,剛站起來就又軟了下去,被宴雲景雙手接住。
夏一陽的膝蓋抵在對方雙.腿間的沙發上,腰上被一道巧力輕輕托舉。他雙手下意識按住對方雙肩,低頭,近距離看見那張放大的臉。
一陣沉默,他動了動身體,往後退。宴雲景鬆開他的腰。
腳還是很麻,勉強能站穩,夏一陽眼睫快速扇了幾下:「抱歉把你房間占著,你快去睡覺吧。」
宴雲景起身,低頭問:「能走嗎?」
夏一陽笑了下:「我等會兒就好,你去睡覺,我好了自己回房間就行。」
「……」宴雲景沉默,而後無聲嘆息,「這是今晚第三次了,夏一陽。」
夏一陽微愣,雙手背在身後,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湧上來。他低了低頭,偏著眼睛看向別處:「我已經沒事了,我待在這裡,你不方便睡覺。」
「為什麼不方便?」宴雲景問他,「我們在荒星上更惡劣的情況都經歷過。」
「我……」夏一陽竟無法反駁,畢竟說起來,不過是躺一張床上睡覺而已,荒星上兩人連廢樓里的石頭床都一起躺過。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點頭:「不好意思啊。」
「你不用道歉。」宴雲景對他說,「這件事是我疏忽。」
夏一陽茫然抬頭:「這和你沒關係呀,是我自己……」
「好了。」宴雲景眼裡映著暖色燈光,似乎將那冷冰冰的眼睛都染得溫暖了許多,「別說了,去睡覺,明天還有很多事做。」
「哦,好。」夏一陽點頭。
「腳還麻?」
「不了。」
兩人一前一後,夏一陽跟在對方後面進入房間。進屋後關上門,宴雲景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夏一陽站在床邊不動。
他看著穿著灰色常服的宴雲景繞過去,掀開床那邊的被褥,又抬頭看他:「愣著幹什麼?」
夏一陽搖頭:「沒。」
只有一床被子……
他掀起被子一角,躺上床蓋好,規規矩矩地平躺,身旁床墊下陷,宴雲景也躺了上來,那窸窣的動靜莫名的撩著他的神經。
其實這床很大,比荒星實驗所里兩張拼合起來的床還寬敞,被褥也寬,中間甚至還能再躺一個人,空間十分充足。
夏一陽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待身旁的動靜停歇,燈也熄滅,漸漸的,他開始能聽見宴雲景沉穩的呼吸聲,仿佛自己的呼吸也與之同頻。
沒過多久,對方問他:「現在感覺怎麼樣?」
夏一陽輕聲回應:「好多了。」
「嗯。」宴雲景接著說,「後半夜要是不舒服就喊醒我,別硬撐。」
夏一陽:「好。」
室內再度安靜。夏一陽下意識又去捕捉宴雲景的呼吸聲,本應感到緊張和不習慣的他,卻在這富有節奏且充滿安全感的聲音里,漸漸有了睡意。
一人睡著後,另一人卻毫無睡意。黑暗裡,宴雲景睜開雙眼,靜靜地凝視著漆黑的上空。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原本安靜熟睡的人動了動,慢慢靠近,隨後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掃過脖子,帶來羽毛輕撓般的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