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說,那個巫女最後含恨而終,如今再回世間,也不過是一具不復當年清華的怨靈之體。
也有妖說,她早已放下了當年舊事,卻也與那位大妖的後代形同陌路,死生之外,不復相見。
對此,有妖惋惜,說人妖果然殊途,就算有情亦不得善終;有妖忿忿,說那西國後代竟沒有將那可恨的巫女殺個乾淨;有妖唏噓,直說世間種種,終不過落得百年之後的洋洋字話而已。
這些傳聞,別的妖聽得,貓又自然也聽得。
可深居在武藏國的貓又不知道的是,傳說里的西國那位大妖的後代,不止一位而已。
於是,當桔梗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幅難以理解的畫面——
一個拄著人頭長杖的綠面小妖正在墊著腳尖洗刷著那隻身形頗大的坐騎。這坐騎生得奇怪,竟有著兩顆一模一樣的頭顱,身上那看起來堅硬又粗糙的皮膚被洗刷的水澆得濕漉漉的,在這昏暗的清晨里散著零星微末的光。
坐騎的旁邊倚著一個身著鵝黃衣裳的女童。天色尚早,她也仍耽在睡夢中,眉眼間透露著一股安詳之意,想來是夢中甜美,便絲毫沒有被那綠面小妖的動靜叨擾到。
此時此刻,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轉醒,綠面小妖便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趕緊跑了過來。
見到妖怪的接近,她立即直起身,反射性地要去抓起手邊的弓箭——顯然摸了個空。
而對方尚且沒有注意到她的奇怪之處,在靠近後,也僅僅停在了距她一米開外的地方,神情恭敬而不敢逾越,更絲毫沒有兇狠之色。
「您這麼早就醒了嗎?殺生丸少爺。」
什麼?
她一怔,一時間無法理解這隻綠面小妖話里的意圖——更令她不安的是,這場景看起來也並不像一個幼稚的陷阱,因為這妖怪的一舉一動,都讓她覺得確有其事。
尚未來得及給出任何回應,那小妖又仿佛恍然大悟般,自顧自地加上了幾句來。
「難道!難道殺生丸少爺您是被我吵醒的嗎?我明明已經很輕聲了才對……哼,都是阿玲,昨天非說什麼阿哞身上髒兮兮的,拜託我去給它洗洗……」
不動聲色地聽完了綠面小妖的叨念,她也依舊沒有從中提取出當下所處情景的因果聯繫,只是大概地知道了當下的「自己」、以及那個黃衣女童的名字。
對這兩個名姓,她都頗有印象。
阿玲——是那個黃衣的幼女,前些日子她們還見過的——是在白靈山,在睡骨的毒手之下,她救下了她。
而殺生丸……殺生丸,她也不會輕易忘記這個名字的。就算前塵往事已然過去,關於犬夜叉的一切也依舊在她的心中盤踞一方。
來自西國的大妖。
以及,犬夜叉同父異母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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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不覺得,殺生丸少爺今天好像怪怪的……」
聽到邪見的嘟囔,坐在阿哞背上的玲回過頭來。
「怎麼啦?邪見爺爺。」
邪見耷拉著腦袋,一會兒看著自己腳邊的泥土若有所思,一會兒又看看森林深處的方向,眉心緊皺,仿佛有什麼天大的事馬上就要壓在他窄窄的肩膀上了。
「阿玲,殺生丸少爺進去多久了?」
玲想了想,也隨著邪見的目光看進了森林裡:「唔……大概也有兩炷香的時間了吧?」
邪見又重重地嘆息一聲。
「唉!你說吧,咱們這本來好好的往蓬萊島走著,眼看著就要到了,怎麼今天殺生丸少爺突然又叫改變路線了呢?」
大概是實在想不明白,便又繼續嘟囔了一陣:「改了就改了吧,可還往反方向的武藏國趕了這麼長一段路,這不是前幾天的路就白走了嘛!而且也不告訴我們原因……雖說也的確是沒必要讓我們知道啦,但是我還是覺得,今天的殺生丸少爺有點不太對勁。」
「邪見爺爺,你到底在說什麼呢?」
「我在說……唉,算了,小孩子才不會懂我這種老妖心裡的苦楚。」
「哦,那我們要進去找殺生丸大人嗎?」
「找什麼找!殺生丸少爺是何等身份,怎麼能隨便被我們打擾的?!」
「哦……那這樣的話,我們就還是在這裡等等吧。我帶阿哞去那邊溪水那裡喝點水哦,邪見爺爺你要是口渴的話,也可以和我們一塊來。」
邪見聞言,卻把頭耷拉得更深,再一次發出沉沉的一聲嘆息。
「殺生丸少爺喲……我們何時才能再次啟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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