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閃過一絲惡毒的愉悅,想,對,就是這個表情,弱者的無能正應如此,後知後覺,於事無補。
——就和白靈山上的那一次一模一樣。
「你的意思是……桔梗她、她是遇到了……」
話音未落,殺生丸便轉了身。
「等等……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喂,殺生丸!你去哪裡!?」
「她不需要你無能的關心,倒是那個叫戈薇的女人——才更需要你,犬夜叉。」
這話是犬夜叉自己說的,彼時他還在桔梗的身體裡,竟將這話記得牢固。
「殺生丸,你這個傢伙……!」
犬夜叉還不服氣,音調卻慢慢降了下來。
儘管因為桔梗和殺生丸的關係心煩意亂,但當牽掛的名字被再次提及,理智竟逐漸被喚醒。
他不得不承認,殺生丸某種程度上是對的——桔梗雖經歷了險境,令他後怕不已,但她本身強大,現下亦是安全的。可戈薇……戈薇他們顯然還在敵人布下的幻覺中,沒有他在身邊保護,生死未卜。
現實沉如千斤——那可惡的殺生丸偏偏一語中的……此時此刻,戈薇才是那個更需要他的人。
犬夜叉低哼一聲,看著殺生丸往桔梗所在的方向走去,似乎還有殘餘的不甘心。無奈心中對戈薇等人的擔憂愈發厲害,他只得又瞪一眼那道身影,隨即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聽到腳步聲,殺生丸也「恰好」地停下足步,側過身去。就這麼分秒之間,那道火紅的身影竟已快得近乎消失不見,只有群山延綿,簇居在雲層之下,一如枯燥無味的水墨勾勒。
他唇角上揚,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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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那丸還在附近。
殺生丸的確不記得清那丸這麼一號妖怪了,這是他的通病,大概遺傳了他那古怪又高傲的母親。無論是面容也好,妖力也罷,手下敗將從來不該占據回憶的一席之地——它們就像被踩碎的蟻蟲,就算重新長出翅膀,也無法在任何一個維度上撼動巨象。
以幻境攪弄人心,這便是清那丸引以為傲的妖力,也是他難得不擅長的領域。
在換回身體以後,他短暫地與清那丸接觸過——對方顯然對自己了解之至,知曉他手上僅有一把殺不了對方的刀,知道他曾落敗於犬夜叉,甚至……還自以為是地認為那個女人會是自己的一塊軟肋。
無聊。
先前將他困住的幻覺分明是一種試探,既能印證它自以為是的猜想,還能引自己與犬夜叉互相廝殺,真正可謂是一石二鳥。
至於他的回應……
想到這裡,殺生丸有些惱,因為他竟還是陷入到了那個被撕裂的肩膀里,這等於是明擺著告訴對方,它的「自以為」是確有其事。
白靈山上那次,她也同樣被撕開了肩膀,甚至奈落還威脅著她的性命。他那時可以在遠處見死不救,這次又為什麼不能故技重施?
果然,一旦進入過那個軀體,一切就變了……這筆帳,他一定會好生和貓又算算。
而現在——他打量著周圍異樣的場景,感受到的儘是清那丸的變本加厲。
清那丸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明明本體就隱匿在幻境之後,卻偏讓殺生丸也無法攫其鼻息。但他仍能感知到有一雙上不了台面的眼睛,正在陰詭處牢牢盯著他。
他嫌惡得很,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還不如弱小的人類」這樣的念頭來。
周遭陰冷潮濕的風雨開始收斂了起來,再一次呈現出起初那般鶯飛草長、欣欣向榮之態,遠方山巒的線條也開始變得柔和,儘管吞沒了那抹令人討厭的火紅,也似乎並沒有受其影響。
他動了動手指,視線隨即落下去。腳邊不知何時生出一朵純白色的野花,花瓣濕漉漉的,看似從風雨中倖存下來,孤單地長在那裡。
嬌嫩的,頑強的,令人憐惜的……
他抬起腳,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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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地,她感知到了一縷四魂之玉的微弱氣息。
像被一道薄如蟬翼的琉璃所隔絕,卻有雨水後邊夾雜的一點芬香繞過阻礙,跋涉而來,若隱若現地撩撥著她的鼻息。
她的大半生都與這塊玉緊緊系在一起,熟悉得即便是六識不通的墓土之軀,也能第一時間為這縷絲線牽扯——它正和一股妖的氣息纏繞在一起。
她驀地想起了戈薇他們提點的話:那名為清那丸之妖奪取了一片四魂之玉的碎片,並與殺生丸有過一些淵源。
既然它所攜帶的四魂之玉碎片就在不遠處,那麼即是說……殺生丸也在那邊。
她在雨中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