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至兩人分開,Silence面具下的那雙黑眸也未有半點波動。
從頭到尾,兩人都沒有過對視。
就像是從未見過面的兩個陌生人擦肩而過。
但溫沉洲在那條長廊的盡頭處停下了腳步。
等他回頭時,走廊里已經沒有了Silence的身影。
而在二十四年前。
溫沉洲曾在溫家的莊園外見到了戴著同樣面具的人。一個著裝品味似乎都與新任的八區掌管者如出一轍的男人。
一樣沉悶考究的深灰色西裝三件套,搭配著一條略顯突兀又似乎融洽的銀白領帶。
而對方手中抱著的,正是溫沉洲的弟弟,當時還未滿一月的溫時淳。
……
二十四年前。
戴著黑金面具的人背對著那座燈火通明的莊園,一瞬間出現在了八歲的溫沉洲眼前,與年幼的溫沉洲四目相對。
男人在見到他時似乎並不意外,而溫沉洲在那扇莊園大門前則已經站立了有足足一分鐘的時間。
在對方抱著小淳出現前,溫沉洲正看著莊園的上空。
現在的時間應該是零點一刻。
溫沉洲是從私人領地的禁入口那裡走回了老宅。
原本只用三十分鐘車程就能到達的距離,溫沉洲步行抵達時已經是深夜。
但他眼前的莊園卻不像深夜應有的模樣。
最為明顯的是那片盤踞在老宅上空的怪異空間。
溫沉洲望著莊園上方的天空。
藍色、金色、紫色、白色——無數的光芒在那裡交匯碰撞。
也因為那團充斥著各種光線的漩渦狀天體,溫沉洲只走到了莊園正面的大門前方時便止住了腳步。
一分鐘的時間,溫沉洲只是靜靜地看著老宅上空的奇異天象,那些快速碰撞在一起的光線在他的眼中仿佛是有人在裡面爭鬥。
直到一個看起來像紳士、西裝革履卻戴著面具的男人抱著他的弟弟出現在他的眼前。
溫沉洲收回視線時,老宅上空的漩渦似乎也正有縮小的跡象。
……
兩年前十區議會時的那條長廊里,停駐在走廊盡頭的溫沉洲已經確認Silence就是二十多年前出現在溫家莊園的那個人。
對方當時在見到他後便將懷中的小淳交給了他。
然後就像其出現時一樣,眨眼間又消失不見。
只留下了一句。
「他是你的弟弟,照顧好他。」
二十四年前,溫沉洲看著陌生人消失的位置,隨之一起消失的還有老宅上空的怪異景象。
等到溫硯泠在莊園大門處發現兩兄弟時,看見溫沉洲的那一刻,溫硯泠淺棕色的眸子裡似有驚訝划過,不過在確認溫沉洲懷中的嬰兒無恙後,溫硯泠這才真正意義上的鬆了一口氣。
溫沉洲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像剛剛那樣焦急,身上好像同時匯聚了極端的憤怒與極度的不安,但那張原本清俊溫和的臉在黑夜與燈光中又映出了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在溫硯泠還沒有發現門外的他們之前。
……
「沉洲,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已經站在了溫沉洲身前的溫硯泠開口問道,他儘量調整著自己的聲音與語調,使它們不會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而太過失控。但溫硯泠的一雙眼睛始終注視著長子那雙與他相似但更深色的眼眸。想要確認溫沉洲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以及長子有沒有看見之前的一切。
而溫沉洲卻在溫硯泠即將詢問下一個問題前先開口道了:「為什麼把小淳一個人放在外面。」
溫沉洲問眼前這個高大的父親。
溫硯泠則從溫沉洲的話里瞬間推出了溫時淳此刻被長子抱在懷裡的前因後果。
——溫時淳被人放在了大門外,而溫沉洲應該沒有遇上任何人,看樣子也沒有看見什麼別的東西。
得到這個答案,溫硯泠不露痕跡地又松下了一口氣,但長子的下一個問題卻讓正在逐漸恢復鎮定的男人遲遲無法再給出回答。
八歲的溫沉洲問:「母親呢?」
……
……
溫家老宅。
幸運者副本的變動溫時淳也看見了。
他沒有在大哥的書房多做停留。在將相冊放回原位後,溫時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但明顯也沒有入睡的準備。
虛空中,系統看著白髮青年邁著修長的腿,穿過寬敞的房間,將一間面向莊園後方的陽台門拉開後,目的地明確,他坐在了那張可能一直擺放在那個位置的休息椅上,這之後就坐在那陽台上開始睜眼養神了。
系統失語地看著凌晨乘涼的弟弟,幾次回到這一邊世界,它早發現了弟弟這極為不健康的作息。
看看,這哪裡像一個準備睡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