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道玄不覺得絮叨,反倒溫暖,握住老師的手:「您安心就是,學生幾斤幾兩,這一年來老師最清楚。」
「是可以安心,但安不下心。」陳棣明笑著擺手。
梁道玄百般催促,陳棣明才肯去旁廂坐一坐歇一歇。
霍公公被太后指派,來協理國舅府這幾日備考的事宜,他倒是井井有條,一向只有虛笑的臉上都是一本正經,見了梁道玄,取出太后備好的一應文房,說道:「國舅大人,太后知你不是那腹熱腸慌的性子,但為求預備萬全,多帶一套文房,多些保靠。這些都是恭上的好物,太后挑了兩三天,您且備好。」
梁道玄覺得作為哥哥還要妹妹如此緊張考試,有些不大好意思,但也大大方方領受,又道:「公公早些回去,通稟太后,讓她安心。」
這時,一朵紅艷艷水靈靈剛好九蕊十八瓣的山茶捧在喜鵲登枝剔紅托盤裡,恭恭敬敬請至梁道玄面前。崔鶴雍拎著文房提籃,一併到了梁道玄眼前。
「這樣的花也能找到?」梁道玄哭笑不得,「我是去考試,又不是成親做新郎官,戴什麼大紅花?」
「我秋闈時也預備了,你少囉嗦,娘讓你戴你就戴。」崔鶴雍當年自己也很嫌棄這些俗爛莫名的慣常,今時今日自己做了督促旁人考試的「長輩」,卻驟然迷信,不由梁道玄分辨,替他在帽冠一側插整齊。
「好好好,我戴就是,但到了貢院門口可得摘下來。」梁道玄做了最後的抗爭。
車馬都已備好,國舅府門前熱熱鬧鬧,梁道玄本想騎馬,卻被崔鶴雍塞進馬車。
「我有官身,不好送你,我娘和你小姨會一併去,到了你就安心,還有……」崔鶴雍在馬車前,所有的擔憂都寫在臉上,恍惚之際,仿佛一夜老了,「多多讀卷,一時不解,就沉下心來。你的學識一個解試不是門檻,反倒助你登天,你穩穩的……」
梁道玄是考生,卻握住送考人崔鶴雍的手,笑道:「表哥所有叮囑我都牢牢記得,等我三天出來,咱們再去貫天江畔騎馬踏秋。」
崔鶴雍眼睛熱熱的,重重點頭。
馬車出發,梁道玄揮別門前送行的家人,心情鬆弛靠在軟墊里。這感覺就像忙碌了一整日,可明明天都未亮,一絲絲晨曦都不見在漆黑的夜幕里。
街上人倒是不少,有些早起做士子與家人的生意,做得都十分紅火,似乎是為求吉利,連小販都頭戴紅花,滿嘴彩頭吆喝。
待到貢院前下馬的石碑亭,這裡已停滿了馬車,梁道玄下來後藏起那朵碗口大的猩紅茶花,去攙扶姑母和小姨。
「其實不用來送的,不過是解試,若是到省試時,我家來送的人還要占半條街?」梁道玄知道兩個長輩緊張焦慮,於是自己開腔笑著安撫,「難不成,還得太后親自來送?」
「要是我有兄長,我是必定會來送的。」小姨戴華箬當即表態。
在兄長這方面,姑母梁惜月不想發表任何意見,她看著挺拔俊逸一表人才的侄兒,感謝老天在血緣傳承方面終於放過自家一馬。但是又隱約心想,考試能力與學識進取,還是稍稍傳承些親爹比較好,只要不是人品,一切以大局為重。
貢院第一榜,開的是千字文號所排士子座位,擊鼓七七四十九下,間隔定數定時,全部擊完,需確定座次,在貢院門口列行成排,貢院門開,過時不候。
姑母差人去跑腿,帶回梁道玄是君字號的座次,他拜別兩位長輩,迎著鼓聲,轉身去列隊。
開貢院是熱鬧的大事,周邊百姓也有不少來湊熱鬧,只是鼓聲截止,大家都默不作聲,恭迎聖旨。
中京府內丞負責京畿道解試開院之儀,門開後,自裡面出來的朱衣官吏,正是一個月前被關進去的解試命題官,聽人議論是中京府新晉的少尹,看不出他被關了一月有餘,神采依舊飛揚,人也整潔端正。
二人先後鳴罄,中京府衛戍開路,斧鉞夾道,士子魚貫而入,接受考檢,嚴查夾帶,再由官吏與衛戍一道驗明正身與文告,方可入內。
眼看著梁道玄走進大門,身影消失無蹤。一直繃著神經的戴華箬忽得垮塌下來,不住的哭。她這一哭,嚶嚶聲此起彼伏,哀哀怨怨,極具感染力,其他幾位或是送兒子或是送丈夫的婦人,也紛紛落淚。一時停靠馬車的外圍,哭聲連綿,氣氛十分詭異。
「好好的你哭什麼!」梁惜月嫌棄一瞥,語氣滿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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