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規格最高,皇帝無論何由,出入皆行此門,太後與皇后典儀循行方可通行——當然,這三個身份的人死了後也是從此門發殯祭天,總之,除去宮中身份至高者,天下無人可行。
唯有一個例外。
今科狀元可行兩次:第一次,殿試畢,著御賜綠袍玉帶,跨紫金鞍騎御驃馬,自朱雀門正門出,遊街以慶,萬民同喜。第二次,新科進士首次參加大朝,朱雀門開正門,面南迎今科狀元入宮,於正殿廣場前,代表新科進士接受皇帝所封官職,最後謝恩之時,滿朝皆跪而狀元不貴,以示重仕祖訓傲才明德。
這是朱雀門第一次向金科狀元梁道玄打開。
正南向的御街猶如長劍,直插帝京,貫穿南北,春風和午後艷陽已同行鋪好道路,待御馬得意而踏,享盡榮耀繁華。
梁道玄穿過朱雀門正門,一時心潮澎湃竟不能自已,許久才見道路前方已隱約有人影,喧譁躁動聲自遠處隱約而至。
或許是臨時的安排,道路附近的禁軍嚴陣以待,顯得如此不尋常。原本狀元帶著新科進士快樂遊街這一活動只有中京府戍衛負責城中秩序與街道兩旁的治安,雖然歷史上並沒發生過兇案,不過會有一些發癲的人突然跑出來想摸進士一把沾沾光,未免驚馬嚇人,中京府戍衛也都嚴陣以待。
今次梁道玄險些殿試前宮中喪命,雖仍舊不礙他狀元及第,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但凡宮中出現此刻,二衙禁軍在帝京的,全部入宮,其餘趕來的,封鎖宮城與京城。
想來此時城是已封,可如若禁止百姓觀禮,那不免太過掃興。且梁道玄狀元及第,簡直就是為太後和皇帝長面子添威風,皇室有喜,必然要有人共襄盛舉,此事既要熱鬧,又要安全,只能辛苦南衙禁軍協同中京府衛戍士兵,里三層外三層的護衛。
饒是如此,也沒影響帝京百姓觀看進士遊街的熱情。
朱雀大街擠滿了男女老幼,梁道玄剛一露面,淨街的鳴鑼第一響餘音猶在,他就被成團的花瓣撲了滿臉滿身。
此乃拋彩之俗。但凡進士遊街,百姓均要沿街投彩紙花瓣以慶盛事。有些講究的富貴人家沿途則設彩棚,拋出來的花樣更多,有糖果有彩絹絲絛,個別自家人中進士,還會為百姓拋通寶銅錢,同喜同樂。
正值春日,春花爛漫桃夭李艷,百姓有比彩紙碎更好用的花瓣,粉的紅的,中有些金黃玉白,各色春花此刻都以另外一種形式在諸位進士身上盛開。
百姓紛紛感慨,今年一甲三人,堪稱絕姿之冠。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見識過十幾次進士遊街,都要同旁人大聲講,活這麼久沒見過長這麼好看的三甲。
那榜眼頗為儒雅端正,探花郎唇紅齒白容貌清秀。
更別提狀元郎只讓人看一眼,就不由得贊一句好少年何等英姿,蘭竹為骨,桃花點容,不知道是誰家好兒郎,看上一看,都大飽眼福。
於是乎往他身上招呼的彩物越來越多,梁道玄也越來越心急。
他正急著找自己家人的彩棚何處,又小心謹慎再確認一般內裳已遮住脖子上的紫色淤痕。方才更衣時,因避嫌的時間段過去,太後命沈宜派了個粗通醫術的太監來看了看塗了些御藥房上進的化瘀膏止血散,果真有效,他那眉骨和額頭不一會兒就止血消腫,離得遠未必看得清。
唯獨脖子那裡,小太監看過色變,只道要去秉明,唯有太醫來方可。梁道玄讓他先別聲張,等自己到了期集所再讓太後差人。
此刻他欣喜之餘,唯獨擔心家人看見這道刺客留下的索命痕跡。
彩棚往往會掛有綢幅,書寫爵位與官職,這是在捧皇帝的場,無人不想彰顯姓名。只是家中有些待嫁少女,不好拋頭露面,便包下朱雀大街沿街一些二樓的茶肆食樓雅間,拉上帷幕,在後觀看。
他也沒有姐姐妹妹還沒嫁人,想來家裡人除了中京府值班的表哥,和估計這會兒被臨時叫去南衙禁軍辦差的姑丈,其他人都會到場。梁道玄眼睛被亂花迷眼了許久,終於聽見一聲啼哭般的呼喊:「玄兒!」
就在路邊左側,一彩棚左掛敕封承寧伯府,右掛渾天監察院典正,當中之人全都站起,姑母和小姨哭得搖搖欲墜,旁邊有煞風景的同僚偏這個時候向小姨夫道喜,他應付之餘,一個勁兒朝梁道玄揮手。表嫂武蘭纓抱著可愛的小外甥一道搖手,眼中也是淚意瑩然。
梁惜月的一顆心終於落下,馬上的侄兒英姿勃發,於花雨中似英蘭塑玉,朝自己這邊一家人用力揮手而笑,燦勝朝霞。
最重要的是,梁道玄明顯活蹦亂跳,腦子還好用——能考狀元,身子骨還硬朗——能騎馬領銜。
她終於結束了這幾個時辰的折磨,笑著揮手送侄兒騎馬行遠,雙手合十閉目,念了句阿彌陀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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