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翼也覺得想法不錯,好奇道:「這花有什麼說法嗎?」
「這是鵠雁山常見的紫惠槐,沒什麼吉祥說法,好就好在好養活,旱澇皆耐,枝葉還能拿來餵牲畜,尤其是看著養眼舒心,咱們帝京還種不出原水土的茂盛勁兒,就得本地才養得好,我想著移栽幾株到書院裡,不用人看著守著的花,也不嬌氣,陶冶性情,用來緩目釋疲也是好的。」
說完,梁道玄仿佛想起了什麼,站直拍拍手上的土:「潘少卿尋我來是正事?還要文書要畫押麼?」
「有些昨日裡最後一批新提審的州府軍卒和西陶縣縣吏員的供詞,徐大人說你得看一眼,這些人也要論幫從貪贓之罪,不能姑息。」潘翼本想遞過去,但看看梁道玄髒得看不出本色的手,還是猶豫怕重要文書有什麼閃失。
梁道玄趕緊用一旁淨水洗過,擦拭完畢,接過來閱覽,讀完後,輕輕嘆息:「我這邊沒有什麼問題。有勞了。」
看出梁道玄的哀意,潘少卿寬慰道:「我雖沒見過鄭師傅本人,但看營造圖紙,也知他技藝絕群,這次州府軍竟濫殺無辜,借著尋你的名義大行滅口之舉,鄭師傅是英傑人物,帶著百姓逃跑,自己卻墊了後……還好有幾個百姓躲進山中倖免於難,他的大義之舉才能為人所稱道。」
「鄭師傅的隨身行李都在館驛,被水淹沖個乾淨,他隨身的一些東西,如果不是涉及證物取用,我想整理之後,寄回他家中。」梁道玄輕聲道。
「好,我回頭安排。」潘翼自聽說鄭德元的人品和遭遇後便十分欽敬,當即答允,「還有一件事,州府衙門一應官吏,連帶本地幾個豪紳富商都已確鑿罪狀,朝廷下了諭令,因是極惡之罪,禍連百姓,就不等秋後問斬了,但是馮鈺此人,徐大人上報後,禁軍那邊想將人要回去,於軍中處刑,示警十六衛的各個禁軍將士,他畢竟是親手害了梁少卿你,徐大人的意思是,問問你的想法。」
梁道玄想著南衙禁軍要處刑,怕不是他姑父聽說部下的部下竟然害了自己,怒不可遏,非要以儆效尤。
這確實是姑父做得出來的嚴正之舉。
只是梁道玄不願家人留下口實,於是追問道:「此事可以前例?」
「自然是有的,太宗時期有禁軍與地方官吏勾結,借循行時為非作歹,太宗直斥可惡至極,罪加一重,應於軍前受死,家產罰沒,家人充官奴。」本朝律例和判例是潘翼的強項,他啟口便說出了因循。
「那就按照禁軍的意思押解回京,我沒有什麼意見。」
正事都說完,潘翼又叮囑一番梁道玄保重身體,回去的路程也不輕鬆,又要騎馬奔波,梁道玄一一應了謝過。潘翼本想和定陽王與劉王妃打個招呼,畢竟當時他提審過劉王妃,此刻虛禮一下倒也不過,只是二人不知去了哪裡,他又有公務在身,只能先行一步。
誰料潘翼剛走不久,一直忙著打點府內物資的定陽王夫婦便現身在了花園。
「梁少卿,你看看這個書架子!」
定陽王姜苻是個急性子,說話辦事都毛毛躁躁,但有股火熱的勁頭,見了梁道玄此刻比親兄弟還親,上來便招呼。他正指的是一個木書架,三人抬著,都累的滿頭大汗。
梁道玄走進一看,禁不住叫道:「好木頭!這是哪來的?」
定陽王姜苻喜滋滋道:「從這家人書房搬的,我說挪去書院給孩子們用,新來的州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搬過去了。」
劉王妃白他一眼,不願他在搬東西的人面前言多有失,命人先往外搬著,待下人走遠,這才嗔怪道:「我們家王爺一驚一乍的,別嚇著大人了。這些話都是私下說的,和大人咱們沒什麼好隱瞞的,外人前就別多說了。今次是大難不死必有厚福,人家念著咱們吃了虧,太后和聖上也體恤,才允許咱們權宜支用,你可好,就差滿天下嚷嚷了。」
梁道玄聽罷笑道:「充公的物資本就有一部分是拿來給書院的,有一部分是補貼重建王府與西陶縣城,都是應當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