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宜此人,始終讓梁道玄有些疑影。
眾位名門毓秀將靈通的消息帶回自家行宮周邊的宅邸內,一石激起千層浪,用姑姑梁惜月回頭轉述的話說,那真是各家百態:
有的人家家門雖不顯赫,可孩子讀書上進有為,這樣的父母最是高興,恨不得連夜提前擺酒,慶祝勢在必得的脫穎而出;
有的勛貴家就十分頭痛了,孩子在國子監掛名讀書,也就和師範混個臉熟,文章是做不出像樣的了,只能反過頭激勵女兒,好好努力,留在太后身邊才是要緊;
也有家學還算不錯的貴胄權門裡,家長要一次性鼓勵督促男女兩個孩子一齊上進為家族增添榮光和機遇,既翹首企足,卻也心力交瘁,也不知天大的運勢落到頭上,有沒有這個福氣同馨同享……
梁道玄聽完只是發笑道:「現下姑姑覺得我和表哥最是省心了吧?」
梁惜月氣得發笑,捶他兩下道:「你表哥說這句話我還覺得窩心,你可不許提!你次次考試要人操的心是比正經讀書和不正經讀書加起來還要多的,總之這次我可警告你了,你離那考場遠一些,不許挨邊,該告假就告假,該出門就出門,帶著老婆孩子出去溜溜馬放放風,到時候考完回來聽個結果聽個響,懂了麼?」
第101章 滿舌生花
內廷名頭的考試雖然不是為國掄才的大典, 非禮部主持,但也要為了皇家的顏面辦得有模有樣,畢竟也是個真才實學的較量。
尤其是自己妹妹做半個主考,梁道玄更是上心, 協同九寺五監, 齊心協力, 要將這次內廷侍讀選考弄得有模有樣,不能行土偶蒙金、東施效顰之事。
這仿佛是一場暗中的較量。六部朝廷從來重任在肩,深受器重, 在任官吏前途光明,可九寺因是繞著皇帝辦事,除去大理寺一類,其餘各處衙門國字頭事務能置喙的極少, 早被權力核心排除在外, 權柄黯淡, 別說前途, 單是眼下的待遇就差人不止一星半點,別的京官吃肉,他們喝湯,還是殘羹冷炙, 到了年底聖封綬賞,九寺官吏要比同品級的六部低上許多。
梁道玄想,這大概就是封建王朝的雙軌制了。
於是在這樣的待遇下,只有仕途黯淡的官吏才會被打發到九寺, 一眼望得到頭的熬日月攢資歷,最終混個京官五六品退休。而這裡也是知名的廟堂養老院,比如宗正寺在梁道玄來的時候, 已經不單單是暮氣沉沉,基本可以說是朝堂義莊前哨站。
九寺的官員里,不是沒有年輕人。有些確實是資質平平,也有開罪了不該開罪的人淪落至此,當然也有躺平的王者與鬆弛感的神祇,就是願意在這樣的地方賦閒養生。
當這次舉辦內廷侍讀考選的差事下來,大部分人還是摩拳擦掌,願意儘自己一份力氣,他們和外面六部的官吏不一樣,皇權的榮光,才能讓他們的品職與有榮焉。
所以,梁道玄主持此事時,頭件事不是別的,而是將九寺所有伴駕巡幸之官吏聚集在一處,開了個動員大會。
「我自六年前來宗正寺,大概諸位想我,也以為是繡花針刺出的狀元郎,靠著妹妹做了太后走外戚的一條道,上不了明面的台階,被排擠過來的,是也不是?」
眾人噤聲暗暗相覷,眼神互道:這也太直白了吧……
當初,大家是這樣想的沒錯,可是這些年國舅爺從宗正寺少卿,靠自己的能力和才幹衝進了政事堂,加了直學士,又加了參知政事的頭銜,誰敢輕視?
然而國舅爺的下一句話,更讓在座的人震驚。
「我當年其實也多是這樣想諸位的。」
辛百吉在一旁聽得額頭冒汗,雖然他是知道梁道玄心性慧黠,卻也一時慌張。心想我的祖宗,有些話就算有接下來的言辭墊著,那也是不好直說的。
可他的擔心又一次多餘了。
梁道玄在上座起身,笑道:「這樣說,不免有些傷了咱們同僚六年的感情,但我還是說了,諸位想來有些尷尬難堪,那我接下來要說的,怕是更讓大家覺得我掃興了。我六年前來的時候,也都是諸位接風,怎麼過去六年了,還是我們在這裡,連窩都沒有挪一挪呢?」
此話簡直誅心,樹挪死,人挪活,要是能動一動,哪怕外放再回京呢?品級也是有鬆動,機會也能變多,但這樣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九寺中人?他們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進了這潭死水,再想上岸,已是奢望。
梁道玄只三句話,就讓在座的人無不黯然,有些年紀大了的,想到自己一輩子就在九寺街這裡繞著打轉,不免自傷愴然,眼圈都紅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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