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出走時,她仍舊忘不了宗邱翁的話。
施磊失去了器官後精神不濟,即便正常生活的能力都大不如前,正值壯年失去了勞動能力,如今吃飯都成了問題。
宗邱翁和她聊起這些時,葉青莞還是會稍微怔然一瞬。
心情因施磊的貧困潦倒唏噓,同樣因與耀眼少年背離而承受漫無邊際的虛空。
她總奔波在通往一無所有的路上。
如同在熙來攘往的街邊,無知的乞丐被邀請進富麗堂皇的貴賓飯店,卻謹小慎微地揪心臟了飯店陳設。
明知真言無法拒絕好意。
在避免對方反覆堅持的邀請里,粗暴地採用了最惡劣且傷人的方式——
違心地以紙醉金迷對飯店施以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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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去匆匆,葉青莞漸漸開始接受隨著年齡增長,成年人的社交逐漸開始帶有目的性。
不是所有人都有義務把真心呈給她。
喪失了社交動力後,葉青莞又陷入了那番裹起個殼子獨來獨往的狀態里。
視頻作業拍攝的準備工作已過大半,一意孤行的眾叛親離結果不難預料。
自次日起,她將自己跟著兼職認識的姐姐遠赴她的家鄉。
北城與臨省交界處的一個小村莊。
整天忙忙碌碌又渾渾噩噩地撲在拍攝課題上,好似如此就能忘卻現實生活中的不易。
成群結伴的食堂里,空蕩蕩的周遭忽地落了個身影,葉青莞抬眼去看,冉高傑嬉笑的面孔映入眼帘。
冉高傑一直沒找她,導致葉青莞下意識地忘了,還有他這麼號人等著她。
不清楚他有沒有加入別的拍攝小組,葉青莞覺得還是要和人家說清楚。
她嘀咕一聲:「你……」
冉高傑:「這裡應該沒人?」
同步響起的話令冉高傑忽的一頓。
葉青莞先答:「沒人的。」
冉高傑點點頭,接著問:「你剛想說什麼來著?」
葉青莞張了張唇,輕輕地說:「不知道你有沒有加入別的小組。」
「不過我還是和你說一下」,停頓的時間尤其漫長,葉青莞失神地接著話,「我選了一個很難完成的課題,甚至不清楚能否準時交上成品。」
葉青莞聲線極淡,「你現在改別的小組還來得及。」
為所有人鋪好路,留自己一個人豪賭。
葉青莞似是總習慣性用推開別人的方式,以著想他人的名義給出自認為合理化的解決方案。
像完全套用一套由理智設定的程序,然而忽視了人從來是靠溫熱情感活著的生物。
曾經刺傷齊思衍的話言猶在耳。
「而且,我真的很討厭你擅自決定我的事情。」
……
她又何嘗不是。
耳畔的嗡鳴被聽覺中一道堅定的嗓音喚了回來。
「換什麼換」,冉高傑聲線不含猶豫,滿是理所應當,「不是說好了?」
冉高傑緩緩打量,倏而表情定格,「是你的組裡,人滿了嗎?」
「沒有」,葉青莞搖頭,笑意平靜中總覺得有幾分微苦,「加上你的話,也只有我們兩個。」
「那不是正正好?」冉高傑悠悠地,「咱們兩個——」
他前後往示意彼此的方向一帶,就要翹尾巴,「小組骨幹力量。」
「……」
冉高傑這話的意思,擺明了沒打算中途退出。
和其他人太過天差地別的態度引得葉青莞蹙眉。
她對上冉高傑的眸光,用大眾反應的評判標準衡量對面的男生,「你不問問我,我想拍攝什麼嗎?」
冉高傑一副無所謂地狀態,「你拿主意就行。」
「這方面你是專業人士」,他呵呵笑一下,「我一個商英的亂發表什麼看法。」
「……」
葉青莞仍有猶疑,「可是,你不勸我,改個更容易實踐的課題嗎?」
冉高傑似根本沒過腦,卻輕而易舉地將她看透,「你不是不愛有人以為你好為名,不打招呼影響你正常步調?」
聞言,葉青莞倏而抬頭。
兩人視線直直對撞,陌生中透露出的一分熟悉讓葉青莞的心跳幾不可察地錯了一拍。
冉高傑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