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半拖半抱著將她哄回室內,而那個頭破血流的男孩對著再次緊閉的門扉磕了三個頭,撿起那個酒器轉身離開。
姚珍珍抱著劍在一邊看著。
她看著那個男孩走到她面前,將那個酒杯遞給她。
「師姐,」這個不被父母所祝福的半妖來到人世的第一次口吐人言,喊的是姚珍珍的名字,「這個,師姐替我收著吧。」
而姚珍珍彎下身為他擦淨了血跡與淚水。
「乖小狗,別哭了,」她攬著男孩的肩膀輕聲說,「以後有師姐在呢。」
***
姚珍珍任由這個從小就黏人的師弟抱著自己掉了好一會兒的金豆子,一邊還不忘拍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撫。
「何等令人感動的重逢啊。」一道女聲忽然從兩人身後的門內傳來。
林羽觴的身體忽然一僵。
姚珍珍也睜大了眼睛。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青年終於鬆開了懷中的女子,只是一手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借著林羽觴轉身的空隙,姚珍珍看清了門內走出的人。
身形嬌小,四肢勻稱,臉頰帶著幼兒般的圓潤弧度,黑髮黑眼,五官輪廓皆是姚珍珍所熟悉的。
——那是她自己的臉。
不是現在寄宿的這具身體,而是從前、曾經、前世那個師從鳴麓山清和劍,被稱為天下第一劍的劍宗首座,姚珍珍的臉。
這種仿佛照鏡子一般的荒謬感覺讓姚珍珍感到一陣恍惚。
「……你是誰?」她聽見自己這麼問道。
第6章 蜃脂
姚珍珍問完,只覺得手腕忽然一緊。她側過臉,看見是林羽觴瞧出了她的情緒不對,伸手拉住了她的右手。
「那是一具肉傀儡,」她這個從來沉默寡言的師弟此時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語速飛快的解釋道,「師姐,你走後不久南陸各地便有魔教妖人作祟,各門派反應不及,損失頗大……」
「說到底不過是你們無能罷了,」那被稱為「肉傀儡」的假「姚珍珍」突然開口打斷了林羽觴的話語,「南陸上下三千仙門,除去一個姚珍珍,竟無一人能壓制這些邪魔外道!」
說及此處,她冷笑一聲,雙手抬起按住了自己白皙的脖頸,手指微微用力。
再開口時,少女口中已經發出了另一個聲音,陰沉而沙啞。
「你留在燕鳴臻那裡的命牌碎裂當日,我與他一同趕往鳴麓山……」從自己嘴中發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場景真是詭異至極,姚珍珍卻只是靜靜地聽著,並未出聲打斷。
「你的那個好師妹姚淼淼,她不肯承認你的死訊,又和燕鳴臻合謀秘不發喪,令我以你的心血為引,造了這麼一具肉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