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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返程途中,湯容林所乘車馬被歹人盯上,錢財寶器全被劫掠一空,金裝玉裹的小少爺被人從後心上捅了個對穿,扒光了衣服推進了三陸河裡。

湯容林就此溺亡在冰冷的河水裡,代替他醒來的是湯旻,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普通大學生。

湯旻帶著湯容林的記憶回到家族,花了五年時間從人憎狗嫌的紈絝成為家中楷模,在仙門殿選中被燕鳴臻點選做了他的伴讀。

在見到姚珍珍之前,湯旻一直對自己天命之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因著出身的關係,大部分人也都待他客氣,便是燕鳴臻,也總是願意聽聽他那些異想天開的構想。

可南纖洲一戰,湯旻隨著燕鳴臻前往前線勞軍,他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人間煉獄,也明白了自己終究不是所謂救世主。

彼時新上任的妖王幸黎因為血統存疑而飽受質疑,他急切的需要一場大勝來撫平身後族人饑渴的權欲。毗鄰妖族領土,氣候濕暖,人口眾多的南纖洲成為了他穩固權力的犧牲品。

「凡我所踏的土地,其上一切人類律法皆作廢,」他將血梔酒澆在耿孺的頭頂,直到這個時任南纖洲大司政的年輕修士被劇毒的血酒腐蝕成一具骷髏,「去吧,去享用你們的戰利品。」

湯旻帶著大批的糧草到達南纖洲時,見到的便是一塊浸透了人族血淚、被蹂躪摧殘的土地。

——生者奔亡逃散,逝者露屍無掩,幼子孤民,流離系虜。[1]

湯旻為此連做了幾日噩夢,隔日遇見了從前線回來的燕鳴臻。

「殿下,」他眼底下是連片的青黑,神情卻並不疲倦,「殿下,我們該怎麼做?我們得救他們……」

他祈求地望向眼前這位無論何時總是顯得成竹在胸的三皇子,他曾經私下和同僚談起這位殿下過於注重儀態,行事總是優柔寡斷,不是棟樑之才,不及自己的天命所歸……

但如今,無論是誰,不管是誰,誰來教教他,要怎麼救下南纖洲?要怎麼結束這一切苦難?

……湯旻終於後之後覺的明白自己不是所謂天命之子,他曾引以為傲的,來自現世的記憶與知識是如此的淺薄和貧瘠。

他不是救世主,他救不了任何人。

湯旻頹喪地癱軟在地,開始質疑自己到來此界的原因。

「他怎麼了?」有人忽然說道。

湯旻看見了一個血人向著自己走來。

直到走到近前,他才瞧見那是個一身紅衣的女子——不,她那一身並不是紅衣,只是被鮮血反覆潑灑浸染而致。

「容林初次來戰場,沒見過這等血腥場面,一時難以接受,不妨事,我讓人給他灌些安神湯藥,」燕鳴臻將幾捆藥材紮好,回頭瞧見了姚珍珍身上血污,眼中露出幾分憂色,「可有受傷?需要叫醫官嗎?」

姚珍珍將手中長劍拄在地面,輕輕喘出一口氣。

「無妨,有點脫力了,」她本想撩起衣袖擦擦臉上血漬,但見渾身沒有一塊乾淨的布料,只能遺憾作罷,「對面首領逃的太快了。」

燕鳴臻拉起自己的衣袖,抬手替她擦去眼角血跡。

「事關緊急,我不攔你,」他將浸透血水的衣袖擰乾,又換上另外一邊乾淨的布料,繼續替她擦拭額間,「幸黎狡詐,你要千萬小心。」

湯旻癱坐在地,呆呆的看著這二位喁喁私語了一陣,燕鳴臻摟著那女子的肩膀,餵她咽了一顆補氣丹,然後那渾身浴血的女修再次御劍而去。

燕鳴臻將髒污的外袍褪下,走到了湯旻跟前。

「先起來吧,」他伸手拉起他,「這場仗還沒有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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