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記得此刻他輕蔑的表情,倒是有些忘了他臨死前那絕望的滑稽樣子。
唔,此間事了,若是還能回島,倒是要把他召來,好好溫習一番,白郁湄心想。
「陸家那小子不肯放棄她呢……倒顯得我是什麼惡人一樣。」好像完全沒發現手中女子臉上露出了怎樣反常的表情,夢境中的姜敏如依然死板地按照她記憶里的模樣說著台詞。她說著,一邊吃吃地笑了起來,髮髻中釵環隨著動作搖晃碰撞,發出稀碎的叮叮聲響。
「明明是他家上門求娶,倒賴得我們做這個惡人,」她鬆開手,手指上的金屬戒指在白郁湄的下頜上留下一個淤紅的印痕,「真的殺掉了她,陸氏那個小公子定要與我糾纏不休的,哥哥,你要怎麼處理她?」
「餵點藥,一年半載的也就沒了,陸家也不敢追究什麼,」姜博遠半偏過頭不再看她,隨口搪塞道,「你們女孩兒不必髒這個手,便都交給我來吧。」
白郁湄已經懶得再看這夢中人的表演,乾脆閉上了眼睛。
此情此景曾在她腦海中千萬次的反覆再現,只是那時她心中還有恨……比不得如今只是倦怠。
她感覺下頜再次被人捏住,腥甜的液體被灌進了嘴中。
熟悉的疼痛從喉嚨一路蔓延至心口,白郁湄簡直要笑出聲來。
——陸哲結契禮前夜,姜氏許她一味夢生之毒。
此毒三日一服,若是斷藥,便心如刀絞,生不如死。
姜敏如自詡仙門貴女,看不上她這樣的微末草芥,不屑刁難。可姜博遠這個偽君子卻不同,他是光風霽月的天之驕子,自然不能有任何的逾矩之舉,於是所有的陰暗都施予了白郁湄這個遲早就死之人身上。
環佩叮鈴聲逐漸遠去——姜敏如明日結契,自然沒有時間與她虛耗。
白郁湄被人扔在地上,頭顱貼著冰冷的石磚。
她心情頗為平靜地躺著,等待著記憶里,來自頭頂的那一下劇痛。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四下一片寂靜。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識海中。
——夢境結束了。
***
「呃!」姚珍珍發出一聲驚喘,掙脫了無邊的夢魘。
她猛地坐起身來,感覺渾身上下仿佛被千鈞巨車碾過,無一處不酸乏。
夢境中的場景幾乎是在醒來的一瞬間便從她腦海中刪除了,只剩下些莫名的情緒殘留來下。
姚珍珍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見是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