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姚珍珍占據身體的主導意識時,幾乎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容貌,她像是太陽——人們總是不自覺地追逐日光,但很少有人能去直視烈日的光輝。
唯有此刻……也僅有此刻,歲有陰晴圓缺,戰無不勝的太陽也會覺得疲乏,雲霧朦朧,將日光沉沉遮蔽,露出底下虛弱的餘暉。
燕鳴臻捧住她的頭顱,直直望向對方氤氳著雨霧、失神的眼睛。
「那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穿過了淅瀝的潮霧,堅定地傳進了她的耳中,「生死有命,珍珍,你救不了所有人。」
「珍珍,聽我說……你永遠不必為了他人而責備自己……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姚珍珍垂下頭,在地面血泊的倒影中,看見了自己軟弱的姿態——女子的臉色慘白,長發披散在頰邊,失魂落魄至極。
但即使如此,倒影中的她依然是很美的,無論是細膩的肌膚,還是形狀優美的嘴唇,抑或是那雙縱然失神依然動人的眼睛……
像是一朵被雨水打濕了,因此顯得蔫噠噠的花。
……那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姚珍珍身上的形貌。
姚珍珍一下清醒了過來。
她低垂的眼睫猛然抬起,正正與青年毫不掩飾的目光對上。
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燕鳴臻形狀完美的眼睛直直的注視著她的面孔,澄澈的瞳孔宛如一面純黑的鏡子,全心全意地映照出姚珍珍此刻的樣子。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姚珍珍的肩膀猛然聳動了一下,她抬起手,掙脫開了對方攬住自己臉頰的手臂,向後退了半步。
「……我失態了,」她伸手,將散開的發髻重新收攏,「我們走吧。」
燕鳴臻彎下腰,撿起那支沾血的白梅玉釵,施了一個簡單的術法讓它重新變得潔白如雪,然後將它遞還給了姚珍珍。
「珍珍,我不是在安慰你,」他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一觸即分,「我所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姚珍珍豁然抬頭。
女子的嘴唇抿緊了,眉心蹙起——那是一個不贊同的表情。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視半響,互相無法妥協,也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對方,最終,他們幾乎是同時錯開了目光。
「我們走吧。」
他們一前一後,朝著代表著出口的那座門樓走去。
***
儲存著朱明月身體的法器被取了出來。
少女失去生機的慘白面容重新出現在人前,她胸口猙獰的貫穿血洞讓周圍站著的幾位巫醫都忍不住後退半步,臉上露出不忍直視的神情。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