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之後便要回稟師長,請他們去鯉樂館探視一二!師姐天下魁首,怎可被此等小人磋磨,延誤傷情!」
「巫兄高義!我家中也有秘傳的上好金創外傷藥,若有需要,我立刻遣人送來!」
「……」
眼見著這群人越說越激動,簡直恨不得立刻衝進鯉樂館去興師問罪,坐在角落的兩個年輕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們的桌上擺著幾碟茶點,但只那個黑髮褐瞳的年輕人面前的早茶有用餐的跡象,另一人似乎只是個陪侍的隨從,雖然面前也擺著吃食,但都紋絲不動。
那陪侍的年輕人生得一頭細軟微卷的頭髮,眼瞳色澤也極淺。
若是尋常,此等外貌,放在昭華城中定然是要人人側目的,只如今昭華城外來人口眾多,即使是高眉闊目的北方玻色人也來了不少,更有些瞳色發色斑駁的妖修入城觀賽,城中眾人已對這些人的奇異外形脫了敏,是以他才能不引人矚目的坐在茶館與人交談。
這淺色瞳孔的年輕人嘴唇開合,卻並未發生,只是聲帶振動間,有無形的波紋隨之流動——正是修士間常用的傳音入密之法。
「陛下,看來那女人果真是實力大減,以至於被孽龍所傷至今,仍然未曾痊癒,」他對那黑髮褐瞳的另一人傳音道,「想來當日連殺山,她也並非無懈可擊,不過是趁著您一時虛弱,趁虛而入……」
他恭維的話只說了一半,因為那本是閉目養神的年輕人忽然睜開眼,似笑非笑地覷了他一眼。
「……是我言行有失,還請陛下寬恕!」一頭細軟捲髮的男子頭頂登時冷汗直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連開口請罪。
那褐瞳的年輕人——也就是應滕,卻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手指搭在竹製桌面上,食指輕輕敲打著。
「……她這麼多年避世不出,哼。」應滕嘴角挑起一個細微的弧度,似乎是冷笑,只一雙睜開的瞳孔中毫無笑意,仍然冷冷望著那轎輦消失的方向。
他們此刻並未再使用傳音入密,說話聲音也並未刻意壓低,只這小小露台如此多人,竟然仿佛都未曾聽見兩人的對話一般,對此毫無察覺。
若有精通咒言法陣之人在此,定能看見兩人腳下隱約亮起的青灰光芒——那是可以隔絕外界窺視與竊聽的珍貴法器,價值不菲。
「薛方已死,」應滕將一隻瓷羹插進桌上未曾動過的一隻陶盅里,攪動著裡面如曇般盛放的千絲萬縷,「那個白郁湄……」
「喀拉」一聲,是他手中瓷勺被捏碎一角,只是那薄薄的脆弱瓷片並未如平常一般裂開,而是一點點的化作細碎的齏粉,全數落進了湯羹里。
應滕似乎未曾察覺手中異常,依然不緊不慢地攪動著盅內湯水,一邊開口道。
「陸哲身上的心蠱……她身上有另一隻母蠱。」
年輕人終於將視線收回,隨手將只剩半隻的湯勺輕輕扔下,扭頭看著身邊人。
他身邊坐著的侍從不敢接話,只是誠惶誠恐地低著頭,等著這位喜怒不定的陛下的吩咐。
「那瘋女人今日要去觀賽?」應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