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臻,你要這樣比較,對他們不公平。」
「……因為一切總是要變好的,」少女輕輕地打了個酒嗝,語速慢了下來,「他們能這樣平和的長大,煩惱一些愛而不得的小事,很好啊。」
「只是這樣的幸福是有代價的。」
「有人已經為他們支付了代價,只差一點點了……」
「所以我、我們,」她的話語頓了一下,姚珍珍很少這樣長篇大論地與人說這些,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難得地敞開了心扉,「我們絕對……絕對不能讓應滕……再活著離開昭華城。」
「答應她們的,我一定會……」
少女半睜著的眼睛已經快要完全闔上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最後歸於靜謐。
姚珍珍睡著了,美夢伴隨著清淺的呼吸聲一同到來。
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陷入深眠,兩碗低度數的甜酒,已經足夠將一個新生的水妖灌醉。
燕鳴臻臉上的笑意完全褪去了。
他垂下的目光落在少女恬靜的睡顏上,久久沉默。
良久,青年伸出手,手指順著少女臉頰的輪廓一寸寸撫摩,從上到下,力度從輕到重。
最後,他的掌心托住少女的下頜,輕輕用力,讓對方仰起頭顱,看向自己。
掌心裡少女的面孔如此純潔無辜,長長的眼睫勾勒出兩灣下垂的黑色弦月,粉白的唇因為動作而輕抿,鎖住了帶著甜酒芬芳的吐息。
少女帶點輕微圓潤弧度的臉頰倚靠在他的掌心裡,隨著呼吸規律的磨蹭著。
多麼美好、多麼可憐、多麼可愛的一張面孔。
誰也不知道這張皮囊下是一副怎樣冷硬的鐵石心腸——折不斷、捂不化、留不住。
想起了她臨睡前的話語,青年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緊了半分。
原來一切甜言蜜語只是哄我的空話……她的心裡裝著那麼多的活人與死人。
她愛著一切美與善……而自己只是其中稍微特殊的之一。
這個可怕而殘忍的事實一直藏在燕鳴臻的心裡,只是他不願意去相信。
直到今天,兩碗甜酒扣開了神女的心門,他一腳踏入,然後墜落深淵。
……你的愛是如此廉價的東西嗎?在這一刻,他的內心幾乎生出幾分怨懟。
掌中少女依然無知無覺的睡著,眉眼卻微微皺了起來,似乎在睡夢中感到了一絲不適。
燕鳴臻驀然驚醒,鬆開了手。
一切隱晦的、陰暗的、不可言說的情緒,在看見對方皺起的眉心的那一瞬間盡皆散去,他幾乎本能地伸手,想要撫平對方在夢中也不得安寧的眉頭。
可手指再一次觸碰到少女的皮膚,燕鳴臻的指尖卻忽然狠狠一顫。
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