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對此安排倒是並無意義,倒不如說他對此求之不得。
——若在平時,他們這樣出身海外的偏門小派,還不知要被打發到怎樣的嘎達犄角里去了。
白郁湄對此安排同樣不置可否。
她自從與姚珍珍分離後,便一直是寂靜寡言的姿態,陸哲倒是想了各種方法想讓她開心些,可都是無用功。
便是此刻眾人歡聚,喜氣飛揚,白郁湄也只是動作慢半拍地隨著響動抬頭,黝黑眼瞳渙散,映照出點點星光。
「說來慚愧,楠九島荒僻,我又甚少離家,這還是第一次參加饗月祭典……」陸哲還在一邊開口與人攀談,卻見身邊眾人忽然紛紛起身。
「月神……」
「來了!」
「喂,誰借我一片流影石?」
特意搭高的祭壇上,身披銀光的月神終於甦醒,注視著雙手執劍,盜取了火種的人類祭司。
燕鳴臻全身本就厚重的禮服上亮起無數層疊的光暈,飄飄搖搖地托舉著他的衣擺,無風自動般緩緩散開,令他即使只是平地行走,也有仿若仙人般的飄逸之感。
那些墜在衣角腰帶上的細碎銀鈴也隨之擺動,發出陣陣悅耳的音浪來。
「祭者……為何盜取吾之月華?」月神輕輕歪頭,額邊長發如瀑滑落,露出一張精緻的白瓷面具。
來了。所有人心中同時划過這個念頭。
饗祭月神當日,人間的祭司盜取神祇靈火,散落人間,仙門自此而興。
而作為悅神的祈禮,根據祭司的回答不同,又有分為幾種不同的祭祀儀式。
「為求蒼生明悟,請借月華一用。」若是如此回答,則祭司與月神將共燃神火,以文祝禱——此為文祭。
「為清世間晦暗。」若是如此回答,那麼月神將與祭司同起劍舞——此為武祭。
……當然,民間還有一種祭祀方式。
只需祭司回答「仰慕月神風姿,心嚮往之。」即可,扮演月神的祭者則將與祭司貼面垂吻,個別風氣開放的地方,還會有些更僭越的禮儀——仙門百家斷斷是不願承認此等瀆神之舉的,但百姓們倒是很愛這一出,私下管這個叫「淫|祭」。
此刻,大家便都抬著頭,望著舉劍的少女。
雖然大概都能猜到姚珍珍會選擇哪一種祭禮,但此刻凝視著少女臉上深黑的鐵面,眾人依然不由得滿含期待。
……能如此近距離地觀大師姐的一場劍舞,想來也是不虛此行的!
白郁湄同樣仰起了頭。
女人深黑的瞳孔中終於匯聚起了一點光芒,像是長夢初醒的旅人酣然睜眼。
「為了……」她喃喃開口,聲音與祭台上的姚珍珍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