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些走出荒海的前輩是怎麼想的,可就算他們有心改變荒海的現狀,也根本活不了一千年那麼長吧?」
溪木的眼睛開始滴血,但滴出來的卻不是血液,而是蠕動的仿佛蟲子一樣的東西,她嘶吼道:「既然如此,既然已經貿然的替我們決定了我們的命運,又為什麼要打開荒海?」
「因為你的傳承,因為你要找個徒弟繼承你的一切?」
「你看不上我們荒海魚為什麼不滾出荒海?為什麼要在這裡修你的龍墓!」
「這些死亡,這些損失,這千千萬萬的人魚……都是因為你這麼一個任性的決定!龍神,你憑什麼做荒海的保護神?」
「想當初我是多麼虔誠的信仰你……哈哈太她媽可笑了!」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鐘山九輕聲說:「其實以前龍墓開啟,影響不會這麼大,傷亡很少的,可能還沒有你們狩獵受傷以及找不到食物飢餓影響大,外來魚甚至給荒海帶去了很多新東西……」
她還想說我剛進荒海就有去給他們治療,還看到不少人也在為荒海魚提供幫助。
並不是所有的外來魚都是壞人。
或許這樣做只是出於想刷點龍神的好感度,但那些人得到的幫助是真的,不是嗎?
一些本該死去的荒海魚因為他們活了下來,不要因為一撥人就打死一群人啊。
「我當然知道,以往任何一次影響都沒有這次大!」溪木卻像是被激怒了一樣,魚尾陡然膨脹起來,「龍神愚弄我們,你們外來魚一致的欺瞞我們,可總有人會告訴我們真相!」
觀秦道:「如果你口中告知你真相的人是永生教那群瘋子,也就是在入門測試被龍墓殺死的,我可以以我們無涯學宮的名譽擔保:他們不可信。」
澹臺明星輕輕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他們都是騙子。」溪木冷冷道,「我還沒那麼蠢。」
「我知道這次龍墓開啟天災那麼多,是有人攻擊當初龍神布下的陣法,消耗了龍墓的力量,讓荒海無法穩定。」
「我還知道很多艱難熬過了天災的上層子民會死是因為他們被當做獵物、食物。」
「我親眼所見。」他指著自己的眼睛,一行行血淚流出,「我僥倖逃脫,可我的族人沒有,他們都死了!」
「這一切歸根結底不都是龍神的任性嗎?」
「既然要封鎖,為什麼不徹底封了?要留下漏洞,讓人看到希望去攻擊它?」
「那些人會以我們荒海魚為食,不正是可笑的想獲得龍神的好感好奪取傳承嗎?」
觀秦竟然無言以對。
「那你憑什麼遷怒我們,是打不過那些人只能逮著我們出氣嗎?」鍾然終於忍不住了,她明明就是荒海魚,怎麼就因為換了個顏色一次次的被開除荒海籍,這人看她的眼神更像她是個魚奸。
她知道溪木這個人,但只見過幾次,更多是從沉白朮口中知曉種種,她對溪木可沒有什麼複雜的感情。
她只覺得自己倒霉。
是那些人很慘,可她不慘嗎?
外來魚的好處沒享過,還被外來魚害死過至親,卻要承擔他們犯錯的結果?
鍾然憋了一肚子氣,也想跟龍神講講道理:你這麼厲害,能不能把我師父救活?
「溪木,你的悲慘過去不是你殘害無辜的理由!」她還真以為在第六層對方是想報恩和不忿荒海被針對傾盡全力保沉白朮還感激過,沒想到是另有所圖,從那時就開始布局了吧?
鍾然質問:「你這樣,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永生教那群瘋子我遲早找他們算帳,可你們真的覺得永生教只是永生教,和你們……」溪木看向綠尾人魚,「翡翠聖湖。」
移向旁邊的澹臺明星,「澹臺氏,還有無涯學宮。」視線最後落在觀秦身上,「都沒什麼關係?」
「別天真了,是人就會老,只要老了就會滋生恐懼,他們是,你們也會是。」
幾人臉色大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溪木嗤笑了兩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道:「外來者給荒海造成那麼多災難,結果進入最後一關的居然有四個外來魚,這就是龍神你口中對荒海的偏愛?」
她終於看向沉白朮,她的面部已經模糊得看不清眼睛了,但沉白朮卻有種靈魂都被注視的感覺。
「祂的偏愛,好處我沒看到,我只看到了惡果。」
三人也看向沉白朮,想到了第六層塔的大亂鬥,外來魚群起圍攻,她差點就被淘汰了。
即便她們都並未插手,她們只是冷眼旁觀,獨善其身罷了。
鍾然咬牙:要不要這麼無視她,她說話一點都不管用嗎?瑪的!
「龍神,你回答我!難道真如他們所說,我們荒海魚都是被放逐的罪人的後代,生來就只配做這些人的磨刀石,我們不配學習,不配擁有智慧……因為奴隸,只需要能打且聽話就夠了!」
「龍神你回!答!我!」
溪木仰頭髮出人魚的尖嘯。
沉白朮幾人不由得痛苦地捂住了頭,那一聲聲的「回答我」在他們腦海中形成迴旋。
一瞬間思緒一片空白,連雜念都被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