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示忠仗著人高馬大,揍完王斐揍裴松吟,揍完裴松吟揍大理寺卿王一煥,最後被比他又高了一頭的刑部侍郎王撰京削了腦瓜。
只可惜,如此酣暢淋漓的一仗,當秋泓知曉時,大家已在「打掃戰場」了。
他站在天華門下,看著鼻青臉腫的沈惇一瘸一拐地出來,差點沒笑出聲。
「如何?北牧退兵了嗎?」秋泓譏諷道。
沈惇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他一撩衣擺,竟一屁股坐在了石獅子的須彌座上。
秋泓嘆了口氣,從袖籠里翻出金創膏來:「抬頭,我給你擦擦,沈公如此英俊一張臉,可不要破相了。」
沈惇長吁短嘆:「真是荒謬,真是荒謬啊!」
秋泓陰陽怪氣道:「我瞧著你們『主和派』打起架來都挺英勇的,怎麼就主和了呢?」
沈惇無話可說。
他被秋泓攙著,慢吞吞地移出了太寧城,等走到自家轎邊時,沈惇忽然開口道:「公拂,我想辦法,把你留在京城吧。」
秋泓一怔,旋即淡淡一笑:「如今朝野上下連個能主事的人都沒,沈公如何說把我留在京城,就把我留在京城?」
「可是……」
「明日我就要出京了,以後便不知何時能再見,沈公自己保重吧。」秋泓一拱手,竟是認認真真地行了個晚輩禮。
沈惇一時惘然,他本有一肚子話要對秋泓說,但眼下,卻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他只怔怔地問道:「公拂,你難道不想在這危急關頭報效家國了嗎?」
秋泓看他:「如何報效?在這烏煙瘴氣的朝堂里報效嗎?等你們擬定出割地賠款的條約後,再送我去和那幫蠻人談判來報效嗎?亦或是學著老師那樣,在你爭我斗中明哲保身,當個甘草宰相,聽人恭維吹捧來報效嗎?我不願過這樣的日子,我寧願回去,寧願在少衡的山水間庸庸碌碌一輩子。」
這話說得沈惇啞口無言,他嘆了口氣,答道:「公拂保重。」
九月初一,辰王出京。
魯王因病沒來相送,太后稱要照看魯王,也沒來,最後只有太皇太后遣了貼身的太監,並派御前侍衛李峭如一路護送祝顓離開北都。
一行人不緊不慢,第一日歇在了蘭台,第二日歇在了定州,整整三天,也沒走出京畿府的轄界。
當然,既然是就蕃,那也不必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