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走馬商人,出生地不詳,但生平卻很詳細。
比如,他在大乘十二年,娶了將軍鎮張千戶的女兒為妻。
再比如,他在大乘十五年,隨妻子一起,南下探親,並在潞州停留了一個月。
最終,錢百萬死在了徽南的一個小鎮上,終年七十九歲。
而徽南……
秋泓隱約覺得自己摸出了規律,他沿著謄抄後的手稿尋找,果不其然,找到了宣寧三年生的鄉紳顧添曾於正興十二年前往兩懷參加鄉試,在落第後,這個老秀才似乎並沒有回到家鄉,而是一直留在了這個地方。
徽南,正是兩懷地區。
儘管高隆和萬忱生平不詳,但秋泓有理由相信,他們的人生活動軌跡中一定在某個時間點曾有不為人知的重合。
正如大昇開國皇帝祝璟和定寧大將軍褚飛一樣,祝璟在京梁登基後,三次御駕親征北塞,最後一次因傷寒死在了燕寧府治。
而褚飛的出生地翟州一代,也正是燕寧邊陲。
那麼,這樣的重合又是因何而發生的呢?
秋緒也察覺出了其間聯繫,他「嘶」了一聲,神色不定:「這幾個人,好像除了雲陽子之外,沒有誰來過關陽長水河吳家園。」
是了,儘管這七人的人生軌跡有一定程度的重合,但不論是一生南征北戰的祝璟,還是在塞北馳騁了十幾年的褚飛,亦或是東奔西走了半輩子的小商人錢百萬和半生定居在兩懷的鄉紳顧添,似乎沒有人踏足過這個不為人知的深山小鎮。
除了雲陽子,雲陽子生平中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前往長水河傳道。
墓志銘上記載「雲陽子攜前代經文典籍無數,貴重難量,方士爭趨之,皆以得道人也,謂之能洞徹世法,感悟天地之變」,意思是,這人不光懂得當時的道學經書,身上還帶著無數非常貴重的古書,吳家園的方士們趨之若鶩,將他奉若神明,認為此人能參破天地變化的本質規律。
可雲陽子只活了三十二歲,他死於光裕十五年臘月初八,在這一日,大昇的最後一位皇帝祝榕自殺,他的弟弟祝柏被新代開國君主天壽帝的侄子勒斷了脖頸。
昇朝,正式滅亡。
雲陽子,則飛升於長水河瞭望台上,這是一個與國同休的方士。
真是不可謂不巧。
「太豐元年朔月望日,」秋泓驟然間想起了什麼,他緩緩坐直身體,看向秋緒,「太豐元年朔月望日,光裕十五年臘月初八,從立國到滅亡,期間一共二百六十五年。」
沒錯,如果從上玄真人墓表上記載的日子作為起始,以雲陽子的死期作為截止,則恰好是延續了二百六十五年的昇朝歷史。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這面石牆所載的一切就好像是在說……
大昇,生於祝璟皇帝,亡於雲陽子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