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岐,」陸漸春一把按住要起身的秋泓,勸道,「你何必跟岳父岳母置這氣?再叫夫人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秋泓氣急,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甚至還要去抓那被他放在枕邊的染春劍,「她親娘早死了,我那岳母待她又不好,當初嫁女兒如賣女兒一般,恨不能趕緊把人送走,現在又跑到我跟前講,要我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饒了他家。今日我饒了他家,明日饒了別家,後日直接去求陛下大赦天下好了!他們就是看著我在這裡,料定了官府不敢輕舉妄動,乾脆我死了罷,我死了他們就安生了……」
說完,秋泓就要拔劍自刎。
陸漸春哭笑不得,他一面按下這人,一面趕緊給李果兒使眼色,讓他千萬別聽自家老爺的話。
等李果兒走了,陸漸春方才和聲安慰這撒潑打滾兒的人道:「說什麼死不死的?你要是死了,陛下怎麼辦?江山社稷怎麼辦?」
鬧了這一通,秋泓身上愈發難受,他丟下染春劍,推開陸漸春,伏在床邊又嘔了起來,等好容易平復下去,就閉著眼睛往床上一躺,蒙上腦袋,氣道:「江山社稷與我何干?這天底下的人都巴不得我趕緊死了才好呢。」
陸漸春嘆了口氣,伸進被子裡去拉秋泓的手:「秋部堂,你要是死了,來日沒人護著陸家軍,末將被人欺負了該怎麼辦?難道末將也刀一橫,死了拉倒,我們陰曹地府里相見嗎?」
秋泓被他逗樂了,悶在被子裡笑出了聲。
陸漸春接著道:「再說了,誰告訴秋部堂,這天下的人都恨死你了?末將在南邊,聽到的都是讚頌部堂英明神武的聲音。」
秋泓露出一雙眼睛:「陸將軍這幾年阿諛拍馬的本事又精進了。」
陸漸春義正嚴詞:「末將說的都是實話,若有一句為假,當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秋泓失笑,「越說越離譜。」
陸漸春舒了口氣:「不生氣了吧?你這病就是氣的。」
秋泓闔上眼睛不說話,陸漸春拉著他的手,諄諄道:「鳳岐,那鄔家該罰,你鐵面無私,百姓們都稱頌你是好官呢。但岳父岳母到底是岳父岳母,就算鄔家待鄔夫人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娘家人。」
秋泓不說話。
「起碼……」陸漸春斟酌了一下,「起碼,追繳完贓物,餘下的銀錢和田宅得還給鄔家。」
秋泓仍舊不說話。
「鳳岐……」
「知道了知道了,」秋泓再也忍不了陸漸春的絮絮叨叨,他翻了個身,把後背留給陸將軍,「請回吧。」
陸漸春有些委屈,他端起藥碗,試探著問道:「先喝藥吧,藥都涼了,等你喝完藥我就走……」
「我不想……」
「部堂。」秋泓的話沒說完,屋外傳來了仇善的聲音,他說道,「我把回信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