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實!」回過神來的秋泓怒而叫道。
沈惇不由分說地拽著這人,想把他拉下樓,可秋泓不依不饒地站著,一定要進屋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馬上就要死了,你再進去有什麼意義?」沈惇壓低聲音說道。
秋泓一震:「馬上就要死了?是你殺的他?」
沈惇嘆了口氣:「鳳岐,你這樣聰明的人,都能發現銜尾龍紋,為何現在又會認為是我下的殺手?」
秋泓猛地推開了沈惇:「你明知誰會死,明知他們會因何而死,可仍舊利用銜尾龍紋誘其去死,他們不是你殺的,又能是誰殺的?」
沈惇頭皮一緊,上去就要捂秋泓的嘴。
可此時已經來不及了,隔壁鄰居聞聲而動,推門探頭問道:「出什麼事了?」
「有人要殺蔣沖!」秋泓破口叫道。
但這話才剛說出口,人就先癱軟了下來,沈惇藏在他腰後的手一動,收起了一管已經空了的針筒。
「抱歉。」沈惇不多加解釋,一打橫把暈過去的人抱起,轉身就走。
還沒走到一樓,他便聽到樓上響起了一聲尖叫。
祝時元正在反覆深呼吸,可就在他覺得心緒即將平復的同時,便被樓上驟然傳來的動靜唬得一悚。隨後,剛準備下車奔上樓的人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抱著秋泓走出了單元門。
「什麼人?」祝時元大叫道。
沈惇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這站在不遠處的人嚇了一跳。
——祝時元的眼睛,在此時此刻,再次變成了深黑色。
「你居然沒死?」沈惇一愣。
但這呆愣只持續了片刻,他便飛快轉過身,把秋泓塞入車中,在祝時元那漆黑雙目的注視下,逃之夭夭了。
沈惇為何會出現在嶺城?秋泓昏昏沉沉間,努力思索道。
可惜,再聰明的人在藥物作用下,也不得不變得遲鈍,秋泓胡思亂想了半天,思緒又慢慢地飄回了五百年前。
似乎是天極初年的某一天,已經有了白髮的沈淮實站在長纓處齋書房直廬中,當著六部聽事的大小官員的面,呵斥秋泓結交宦黨、賣官鬻爵。
秋泓一向順著他的意來,在沈惇當相國的那兩年中,從不出一言忤逆,甚至還時常放下身段,軟言相勸。而沈惇,這個在某些事上粗枝大葉的人,似乎因此而有些忘了,秋泓也是個傲氣的人,他哪裡能心甘情願屈居自己之下?
這些事,他晚年躺在病榻上才想明白,可惜為時已晚,畢竟,秋泓可是他一手提攜出的一把刺向自己的刀。
於是,上輩子吃了教訓,這輩子就要有所改進。
至於秋泓,他清晰地記得,自己與沈惇分分合合、生生死死十幾年,從最開始的攜手與共,到割袍斷義、勞燕分飛,兩人似乎從未真正交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