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今晚發生什麼轟動性的社會新聞,那麼明天各大網站和紙媒的頭條都會是關於啟辰和薛銳的負面內容。誰知道這會不會是點燃在薛伯昆鐵腕把持下已經蠢蠢欲動的董事們的火星,薛銳目前的根基還不足以承受這些衝擊,不能去賭。
所以他要去學校壓制住薛里昂的事情發酵的可能性。
在這個權力交接的緊要關頭,薛銳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本田在立交橋上一個轉圜上下,義無反顧往郊區開過去。
薛里昂已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掏出手機問薛銳:「怎麼聯絡到你的人?」
「我身上有定位。」即使生死時速,薛銳的聲音依然清晰冷靜。
薛里昂瞭然,要麼薛銳的人被絆住不能過來,要麼本身殺他的人裡面就包括這些人。他想到了那個被叫走的女助理,不知道這個人是屬於那種。
駛出市區,道路漸漸開闊。
薛銳緊盯著前方,在十字路口減速,身後的黑車立刻加速粘上來,緊接著薛銳突然提速衝過去,交叉方向一輛滿貨的重卡來不及剎車直接撞翻兩輛死跟著的黑車。
其他完好的黑車並沒有為同伴哪怕一個停頓,繞過殘骸繼續跟著薛銳。
薛里昂看著後視鏡里車禍慘狀,胃裡些許不適,說:「你經常被追殺麼?」
薛銳沒有回答他,在直線道路上,本田的性能和身後的車輛很難抗衡,身後的黑車和他幾乎只差半個車身。
突然一輛車加速撞向駕駛位置,車窗應聲而碎,薛里昂身上都濺上了玻璃碴子。薛銳一聲不發死死拽住方向盤,控制住車沒沖向路邊圍欄。
兩輛黑車將本田夾住,薛銳皺眉,突然換擋成倒擋。日產的家用代步車,在靈活制動方面完成度非常高,切換前進方向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
薛里昂只覺得車身停滯一秒,下一秒差點被安全帶勒死,車身以一種他從未設想的速度倒退——薛銳竟然從後面兩輛追擊的車輛中間倒車退了出去。駕駛門互相的剮蹭聲格外刺耳,本田兩邊的後視鏡都被撞飛。
倒退幾百米後,薛銳重新切成前進方向,打出半圈方向盤,拐進了輔路。因為防風林的遮擋,終於短暫的離開了後車的視線。
本田減速駛進了一座看起來荒廢的工廠,然後薛銳關上了車燈。薛里昂只來得及看到廠牌上的運輸公司幾個字。
薛銳把車開進倉庫,車門變形得厲害,踹了幾腳才打開。薛里昂跟著下車,不怎麼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見這個倉庫比他想的大很多,棚頂到地面可能有五六米,地面上擺著混凝土攪拌機和一些不知名的機械,更有幾堆用剩下的砂石水泥。
這樣的倉庫工廠里還有好幾排,看起來藏匿一個人並沒有多難。薛里昂鬆了一口氣。
薛里昂看向薛銳,借著窗外的月光,他看見薛銳靠在窗邊牆上,緩慢脫下西裝外套,淺色襯衫上有大片的血污。
他受傷了。薛里昂努力在自己腦子裡搜索關於傷口處理的知識,在今天的一整個事件前後,他後知後覺感受到自己好像什麼用都沒有。
……可是,薛銳似乎也沒想過要讓他起到什麼作用。
薛銳左臂上扎進了一塊玻璃,他撕開袖子,觀察了一下傷口,坐在布滿塵灰的水泥地上,左手捏住玻璃露在外面的角,硬生生把半掌長的玻璃從上臂拔了出來。沾血的玻璃落在地上,一時鮮血汩汩蜿蜒過他的手腕指節,從指尖滴下,從幾個紅色的圓點很快匯成一小灘。
薛里昂再干站著看就著實有點不懂事了,他費勁打開戰損的本田的後背箱,翻出半提礦泉水拎過來。
薛銳深呼吸幾次平復了一下劇痛之後的脫力感,撕下幾條布料,咬牙牽住,單手在傷口往上幾指高的地方,纏上幾圈紮緊。薛里昂放下礦泉水,接過布條,半跪著在薛銳面前把兩邊繫上,用這種簡易的方式減少失血。
薛里昂擰開一瓶礦泉水放在薛銳完好的右手邊,然後小心翼翼托起他的右臂,握著手腕開合幾下,確定骨頭沒問題之後,重新開一瓶礦泉水給薛銳沖洗傷口。
全程薛銳沒有說話,喝了兩口水之後,就閉眼靠在牆壁上休息。
這是薛里昂長大之後,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薛銳。
薛銳很強。
即使是半身血污,一眼看過去,你不會覺得他是處於弱勢的那個。薛里昂見過財經雜誌上對薛銳近乎崇拜的言辭,也從薛家的體術教練那裡聽到過關於「如果小薛先生去參賽,絕對能震驚到圈內同僚」這種話。薛銳幾乎在所有涉及的領域都做到了世俗意義的頂級水平。
薛里昂也在薛家參加過體術訓練,鼻青臉腫練習了幾個月後,他無意間看到了薛銳各項指標的分數,然後用幾年的時間把那些指數變成自己的,甚至在一些小項上,超過薛銳。
這讓薛里昂很快樂,如果說薛銳就是頂級的代名詞,薛里昂意識到,是不是只要方法得當,哪怕用的時間久一點,他也可以一點一點收集到那些頂級的東西,比如,薛銳的車,薛銳的圓桌騎士腕錶。
甚至是……薛里昂強制自己不要把那個想法具象化,有些欲望是滾燙的,即使在心裡把它說出來,都會被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