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醫院附近並沒有直升機降落的地方,陸之遠打包了個急救醫療團隊在安全地帶待命,似乎沒有人比他更在乎金主的生死。
所以當他掃尾戰場後,臉都沒洗跑來找薛銳,看見薛銳背後大片的青紫迅速把跟女朋友視頻的鏡頭關上了,說著是擔心寶寶看見害怕,實際上是害怕寶寶看見半裸的帥哥。
「怎麼樣。」陸之遠湊過去看薛銳拍的X光片。
「輕微骨裂。」薛銳把片子扔給陸之遠,穿上衣服,起身要走。
「你去哪兒?」陸之遠問。
「訂婚典禮。」薛銳回答。
「誰的訂婚這麼……」陸之遠沒過腦子接著問,他想說誰的訂婚這麼重要,還得薛總頂著骨裂親自去,但是在薛銳無語的目光里想了起來,他這是要去自己的訂婚典禮。
「你……」陸之遠想勸一下薛銳,但是又不知道如何下口,這是人不是牲口,就算是牲口,也沒聽說哪家犁地的牛,上午犁了二十畝地,下午還要去工地擰螺絲。
「你不累嗎……」最後他只能蒼白地說出這句話。
薛銳沒有理他。
和薛銳認識了快十年,陸之遠總覺得這個人像是沒活在人間似的,好像有什麼非常要緊的事情,要求他時刻緊繃著,隨時做好了赴死準備一樣保持冷靜、精密思考。
他見過各種各樣身居高位的人,有人是世代襲爵的貴族,有人是從草根爬上來的奮鬥者,他們一般倨傲且貪婪,但是薛銳卻不是,陸之遠想不到薛銳想要什麼,或者說他猜不出薛銳的執念。
家族、權力、財富……都不是能夠培養出這樣自持的人的要素。
如果非要說的話,這更像是發大宏願的苦行僧,信仰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才能推動一個人一刻不停地往前。那些為信念所動的人,心中大多為了和毀滅。
陸之遠看不出薛銳為了什麼,救贖、毀滅?還是二者兼有……
「你弟怎麼辦?」陸之遠隔壁病房瞄了一眼,表情不自然道。
「隨便。」
薛銳一邊系袖扣,一邊往外走,開門的瞬間,機翼掀起的風撲面而來,陸之遠想起什麼追著喊:「薛總常來啊!剿滅犯罪團伙你輩義不容辭,那些裝甲車和配套裝備我就不還了哈!」
沒得到回答,陸之遠被飛機離地揚起的塵土弄得灰頭土臉,一邊呸著一邊退回了臨時醫療站。反正只要薛銳沒有一而再再而三撕破臉皮來要,他是不會把那批寶貝還回去的,讓他帶孩子這麼長時間,總不能一點油水都不給吧。
想起那個「孩子」,陸之遠有些心虛,不知道是心虛沒給看好,還是心虛有事瞞著薛銳,頂著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思,陸之遠走向薛里昂的病房。
「……外傷就不列舉了,除去骨折和軟組織挫傷外,部分內臟也不同程度水腫……」主治醫師站在病床邊,對躺在那、身上插滿管子的薛里昂比劃著名跟陸之遠講解,像是上解剖課似的。
「我文科生聽不懂,你說重點。」陸之遠打斷,皺眉問:「就是說,他還能活吧?」
醫生覺得自己已經很簡化說明了,但是誰給錢誰是老大,他不再陳述病情,只點點頭說:「能。」
「會癱瘓、殘廢、外貌畸形、絕育不舉之類的嗎?」
醫生也不想再去糾結這話里有沒有什麼語句上的不恰當和思想上的不正當,無奈搖了搖頭:「概率很小,他身體底子非常好,肌肉的韌度很高,很大程度上保護了內臟和骨骼。」
「……胸大還有這用處。」陸之遠小聲嘀咕著,心安理得把醫生和薛里昂丟在身後溜達走了,著急去財務室把醫療費帳單想辦法再給薛銳多報一些。
亓飛背靠著病房大門,眉頭皺得很緊,不時看向牆壁上電子顯示屏上的時間。
這裡是啟辰投資的高端醫養機構,配有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和最頂尖的醫生團隊,且環境和服務都是一流的,私密性尤其好,無論是割痔瘡還是做開顱手術,很多名流巨賈都會選擇來這裡,能躲狗仔也能防仇家。現在亓飛在的就是醫養機構里級別最高,但是啟用率最低的病房,這家病房記在薛銳名下,卻是第一次接待它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