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會要在電梯裡貼張紙條罵一罵他。薛里昂想。
他換了雙手抱花的姿勢把下半張臉埋進花里,用玫瑰的香氣抵擋陰魂不散的煙味。不知為何,他不可控制的去想薛銳的處境。
離開啟辰小半年的自己都覺得處處不習慣,日復一日面對這些的薛銳,會不會覺得難過。
被針對,被孤立,被強行從高位上拉下來。薛銳一個人承受著這樣的挫折……或許薛銳的內心夠強大,他不在乎,但是薛里昂不行,他不想讓薛銳經歷這種事,他會覺得讓薛銳陷入如此境地的自己非常沒用。
深紅色的玫瑰質感像是絲絨襯裙,葉子蒼翠,薛里昂金色的髮絲落在花瓣上,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憂鬱地出神。
電梯打開的時候,亓飛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不可否認確實色彩搭配和諧,花很漂亮,人……也是個人,她還是難以抑制地脫口而出:「薛三,你又在發哪門子騷?」
看來,美色不是萬能,特別是當對面是鐵血事業逼的時候。
亓飛看見薛里昂就煩,哪怕他長得再好看,她也記著這個男的在薛銳面前演擦邊視頻、還總是把她當成老媽子的德行。
薛里昂可不在乎亓飛對他什麼態度,這人就是薛銳的大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會跟掌事姑姑一般見識。他低頭巴拉這手裡的花想挑出一朵最小的送給亓飛,表達一下可有可無的感情。
「哎哎我不要,不好看。」亓飛提前拒絕道。
薛里昂點頭,反正他也沒真心想送,繞過亓飛就往薛銳的辦公室方向去。
「你去幹嘛?」亓飛警惕看著這人,好端端的打扮得人模狗樣還扛著兇器一樣的花,別是要進去鬧事的,她拉了一把薛里昂的袖子,簡短提醒道:「等會再去,李淵在。」
「……他在薛銳辦公室幹什麼?」薛里昂明知故問,這裡現在當家做主的是李淵,人家想去哪裡不能去,但是他還是想罵人。「虧心事做多了自己待一個屋害怕嗎。」
亓飛罕見的和薛里昂的觀點達成了一致,面對共同的敵人,連薛三看著都慈眉善目了,她說:「可能是。」
薛里昂抱著花,亓飛抱著雙臂,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不爽,路過同事看見他們都繞著走。但是薛里昂之所以能當上薛家比較出名的不好惹之人,就說明他這個人不怎麼喜歡給別人面子,特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所以也就跟亓飛相對無言了一會,繼續該上哪兒上哪兒去,就當沒聽過這話。留下亓飛站在原地看薛里昂往薛銳辦公室走去的背影,懷疑自己是不是壓力太大記憶出問題了,這人剛剛的意思不是等李淵走了再進去麼。
以及,亓飛考慮了一下要不要提前讓保安在門口等著,薛里昂可能給李淵來幾下。就是不知道李淵是不是抗揍。但亓飛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她沒有新的保安經理的電話,基本上沒有別的辦法能夠保證李淵不被打死,所以也該幹嘛幹嘛去了。
薛銳的辦公室對於薛里昂來說閉著眼也不會走錯,他曾經撒潑打滾都在這裡,也幻想過在這裡跟薛銳發生點什麼。
這次站定在門前的時候,卻有一點微妙的違和感,讓他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是什麼呢。
薛里昂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扇門,找到了和以往的不同之處,門牌上的稱呼變了。
從前是「總經理辦公室」,現在是「副總辦公室」。
那個金屬牌子的顏色和款式也和從前的不一樣了,從前那個是薛伯坤在這裡的時候就有的,自來舊的金色,還帶著一些較為古早的花紋;現在的這個卻是銀色的,現代感更強烈,線條簡潔,單看可能沒什麼不好的,但是薛里昂看慣了原來的搭配,就怎麼看就怎麼彆扭。
李淵是屬狗的麼,到處撒尿,狗占十八坡,非要把好端端的薛家祖產到處貼自己的標誌。薛里昂對薛家向來沒有歸屬感,薛伯坤死了他也只等著吃席,但是薛家的就是薛銳的,薛銳的就是他的。四捨五入,李淵就是在薛里昂臉上亂塗亂畫。
這麼想著,薛里昂臉色更膈應裡面那個姓李的了,他把剛剛杵在門口的花挾在胳膊底下,也不敲門了,表演傳統藝能——推門就進。
門開的時候,李淵和薛銳同時看了過去,李淵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不悅,見到進來的是薛里昂,繼而掛上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尊貴和虛偽的表情:「你是……那個養子。」
李淵當然記得薛里昂,當年把這個孩子接到薛家,就是他的主意,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活著。
薛里昂顯然聽見了,他一手拿花一手插兜,面無表情衝著李淵走過去了。李淵不自覺地警惕了起來,防備看著突然過來的薛里昂。
薛里昂走近李淵,薛里昂越過李淵,一直走到薛銳身後的落地窗前,仔仔細細把那塊定製的整片玻璃掃了一遍,側身看向薛銳道:「以後家裡不要安裝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太不通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