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這張眼屎都沒扣乾淨的臉上,程越覺得自己看到了那句網絡流行語的具象化,薛源躺在床上,生動形象演繹了「神經,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在程越眼裡,這笑得可謂是又丑又諷刺。
「你什麼意思?」程越怒不可遏,衝上去指著薛源鼻子吼。
薛源眼睛都不眨一下,這種程度的指責對他來說連皮毛都傷害不到,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程越就算真倒開水在他身上,他可能都懶得動。
一拳打在空氣上,程越怒氣蹭得竄了上來,他在房間轉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東西,越看越氣,直奔薛源床上,抽出枕頭劈頭蓋臉往他身上砸。
跟美女的枕頭大戰可能是情趣,但是被一個憤怒的青壯年用枕頭接連不斷的襲擊可算不上什麼舒適的體驗。
事實證明薛源想錯了,他不僅受不了開水,枕頭砸幾下他都覺得呼吸不暢,本來幾天沒吃東西血糖就低,臉上連著被哐哐拍,氣都喘不勻了,蒼白的嘴唇泛著不正常紫紅色,撐著身體頭暈目眩支起來,死死抓著枕頭一角。
這頓狂轟濫炸,程越也累了,索性鬆手把枕頭扔了,怒目而對,大有等自己休息夠了就開始第二回合的意思。
薛源可不想再挨第二回打,他覺得程越簡直不可理喻,他靠著床頭,顫抖著的手指指程越,又指指自己,然後隨便找個方向往外遠遠一指:
「你,我,搞死薛銳?」
他渾身沒力氣,說話也言簡意賅了起來。加上肢體語言,擴寫翻譯過來就是:你,一個被薛銳甩了的一事無成的前任;我,一個被薛銳害死了親媽有家不能回的孤兒;我們兩個手下敗將,聯合在一起,就能搞死薛銳了?
這不是1+1大於1的加減法算數啊!
「你有病吧。」
最後,薛源總結道,本來應該是擲地有聲的一句判詞,因為他的體力不支而透露出一絲苦澀。
程越被他一激,身子往前探又去拿枕頭想打人。薛源搶不過他,枕頭被扯走,立刻抬著手臂抱頭擋,又慫又可憐的。舉到一半的程越都覺得打這樣人沒意思,他在心裡勸了又勸自己冷靜,回憶了一遍薛銳在晚宴上看他的眼神,告訴自己大局為重,使勁忍著和薛源解釋。
「薛伯坤死了,你除了想到沒辦法跟你爹哭訴,你沒想過,這件事對薛銳有什麼影響嗎?」
被他引導著,薛源眼珠轉了半圈,覺得好像腦子裡閃過了什麼,又沒力氣去細究。
「曝光這件事,稍微引導一下輿論,把他往詐騙投資人方向上靠,薛銳就倒了。」
程越看薛源聽進去了,趕緊乘勝追擊,把自己的想法簡化說明了一下,想要打動薛源。
「那啟辰,不是也完了嗎……?」人不吃碳水腦子會變笨,薛源啥都沒吃,腦子已經硬化了,但是他還是聽出了不對勁。這麼一搞,何止是薛銳完了,薛家整個都完了啊。大家都完球了,同歸於盡?
「這重要嗎?」程越理直氣壯反問道。
「這,不重要嗎……?」薛源目瞪口呆。
「你先聽我說……」他家完不完在程越看來沒有任何討論的價值,薛家跟他有什麼關係,這又不是程家。程越只一心想讓薛銳付出代價,他只想毀掉薛銳,不怎麼在乎其他的事。
薛源倒是本能的覺得不能這樣被程越帶著跑,他現在的狀態,萬一再被算計一遭,真的就太慘了。可「搞死薛銳」這個胡蘿蔔對他來說又太誘惑了。他坐直了身體,打斷程越,朝著房間外喊了一聲:
「給我弄點吃的!」
飯很快來了,附近快餐店的漢堡,還帶著兩杯可樂。保鏢覺得放程越進來真的很有用,他一來薛源就吃飯了。
程越生無可戀坐在椅子上,看薛源像是癱瘓在床、不能自理的病人一樣在床上吃東西。他看過《蒂凡尼的早餐》,歐洲那邊的上層人士都有專門的早餐袍,用在在床上吃飯的時候穿著,貴婦們會一天換好幾套衣服,而在床上吃早飯是一種非常尊貴的貴族行為。如果薛源也像貴婦人一樣整潔、美貌,他不介意在這邊等著,但是薛源別說一天換幾套衣服了,他應該已經幾天沒換過衣服了。手也沒洗過,牙也沒刷過,整個人埋汰得像是撿垃圾剛回來,抓著漢堡狼吞虎咽吃著。
「你要來點嗎?」發現程越盯著他看,薛源客氣道,還把漢堡往他那邊舉了舉。
程越趕緊往後縮了縮,雙下巴都快擠出來了,就怕薛源手裡的東西碰到他。其實這件事程越真的很難接受,在他印象里,薛家雖然是商人,算不上什麼身份高貴的職業,但是底蘊還是有點的,特別是有薛銳這個代言人在,顯得全家都挺有逼格的。怎麼就出了薛源一個妖怪呢?是湯金鳳的基因出問題了?也不能啊,湯金鳳那個女人,就他記憶里的形象,還是很強勢精緻的,薛源應該是屬於基因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