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急著抓了下他的手,「幹什麼?」
昨夜下過雨,今天依舊陰陰的,沒有太陽,賀崢的眼裡卻攢了一點異樣的光,「我上去看看。」
林向北面露為難。
賀崢的聲音涼涼的,「怎麼,我不能上去?」
「也不是,」林向北想了想,「我爸在家。」
那賀崢就更得上去看看了。
見他很堅持,林向北無法只得帶路,兩人從灰泥台階一前一後上樓,到了刷不掉紅油漆的門口,林向北感到一些侷促,竭力忽略了敲門讓林學坤從裡頭打開。
林向北莫名感到緊張,先進屋,錯開身子讓賀崢進內。
他先給疑惑的林學坤做介紹,「爸,這就是我說的那個朋友,他上來看看。」
那個朋友,難道賀崢沒名沒姓嗎?
「林叔您好。」賀崢略一頷首,自報家門,「我是賀崢。」
林學坤很殷勤地點著頭,繼而打量著賀崢,半晌嘶道:「你是……」
賀崢以前是跟林學坤打過照面的,在他和林向北不小心把床單弄濕弄髒後,林向北在房間睡覺,他則蹲在狹小的衛生間揉洗,跑完長途的林學坤臨時回家,兩人就碰上了。
但林學坤還記得賀崢不單單因為他這張很不錯的臉,當然也有賀崢小殺人犯這個很多年沒有人提起過的頭銜在推波助瀾。
賀崢一笑,「我也是荔河的,您對我還有印象?」
林學坤一拍腦袋,總是愁雲慘澹的臉掛笑,「記得記得,你跟向北讀書時很要好,你還在我家給他洗床單呢。」
提起這茬,林向北不大好意思地推了下林學坤,嘀咕道:「別說了,你進房去吧。」
賀崢看一眼林向北悄摸著微紅的耳朵尖,笑容更深了點,落在林學坤眼裡是很溫文爾雅的形象呢,林學坤被推趕著進了屋,一顆心徹底地放了回去。
林向北把門關上,旋身望向賀崢,這時的賀崢已經斂了笑,又恢復了冷淡的模樣。
他四下打量著林向北生活的地方,三室一廳,是合租房,碎掉的玻璃窗還沒換,桌子拿廢紙箱墊腳,有被打砸過的痕跡,是催債的人幹的吧。
哪一間是林向北的房,跟江傑睡嗎?
賀崢磨了磨後槽牙,用下頜輕點面向的關閉的門,「這間?」
林向北拿不準他到底要幹什麼,腦袋一點。
賀崢二話不說走過去,手握在門把上,一頓,帶有點自虐般推進去,待見到那張空蕩蕩的床才輕輕地吸一口氣。
江傑不在,床上只有一個枕頭。
是因為要避忌著林學坤,兩人分房睡?
賀崢邁步走了進去,三兩眼將這間只容納一張床和一個衣櫃的地方看完全,他似乎隱約嗅到了一點因為長期關閉而溫暖的氣味,悶得人暈暈的。
他走到衣櫃前,打開,一股樟腦丸的味道撲面而來。
林向北不愛疊衣服的習慣還是沒變,衣褲一件一件地堆著,沒了賀崢給熨燙,等到了換季上身定然又是皺巴巴的一團。
賀崢在亂七八糟的衣櫃裡挑挑揀揀,冬衣沒兩件,能看的大概全在林向北的行李包里了。
「你別翻了。」林向北走上來把衣櫃門一關,小聲地說,「就幾件破衣服……」
賀崢收了手,又嫌棄一般地將目光落在團著的棉被上。
林向北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有那麼一剎那,他以為他們還在荔河的老家,每次睡醒,都是賀崢疊的被子。
一瞬的恍惚後,他急於在賀崢面前擺脫這窘迫的現狀,問:「這裡沒什麼好看的,能走了嗎?」
賀崢好似也發覺他的家當淒悽慘慘,確實不值得停留,先一步越過他走了出去。
卻不是直接離開,而是敲了敲林學坤的門,有禮有節地道:「林叔,我帶向北走了。」
兩人向來是連名帶姓的稱呼對方,林向北乍一聽賀崢如此親密的叫法,不免得怔了幾秒。
林學坤樂呵呵地送客,走到樓道口還使勁張望著。
林向北揮揮手示意父親回去,正將手放下來,被賀崢穩穩地抓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