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蘭取出配備好的藥劑,「復甦速度超乎預料,但仍在可控範圍之內。」
「我相信你的判斷。」猶如枯木的法杖具現在莫勒的掌心,「別擔心,即便判斷失誤,也有挽救的機會。」
「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瑟蘭很清楚整座莊園都在他的掌控中,只需一次觸發魔法,所有事物都會化作虛無。
她丟出了手中的藥劑瓶,它在空中崩裂飛濺,瓶中液體在魔法的作用下,變化成煙霧形態向外擴散而去,融入了空氣、泥土、草木、沙石……
魔力平靜了下來,但只是暫時的,他們需要儘快解決殘軀的活性問題,否則當它們「醒來」後,會因受驚而瘋狂擴張族群,她可不想看到一堆長著眼睛四肢內臟的樹木巨石。
莫勒手執法杖跟在瑟蘭身後,那張向來溫和帶笑的臉上,冰冷而漠然。
瑟蘭收回了目光,她的指間又多出了兩瓶藥劑,裡面幽藍的液體中,不時有詭異幻象浮現,又被藥劑瓶上的符文壓制下去。
莊園地下是安娜妮塔為自己女兒打造的安全堡壘,經過了兩位大法師的魔法洗禮,和七神教會的仔細清理後,裡面只剩下最基礎的建築結構,不少地方早已坍塌。
他們向著埋藏著殘軀的最深處走去,黑暗逐步吞噬了一切,只有他們周身亮起的光輝,如夜中燭火,微弱而堅定地燃燒著。
這並不是無光導致的黑暗,而是某種東西占據了地下,它的氣息、它的存在,就是這幽邃黑暗本身。
出於她的意料,這裡異常的安靜,她剛才灑出的鍊金藥劑,並不能影響地下殘軀的活性。但那具殘軀卻完全沒有攻擊和擴張的傾向,平靜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以前所遇到的活性殘軀,總是會試圖同化靠近的人或物,但這次不同,它只是安靜地待在原地,仿佛依舊在沉睡,但周圍瀰漫的黑暗,又在提醒他們,它已開始復甦。
上一次自己來調查時,它還未能恢復到掌握主動同化,並沒有參考價值。
她不由加快了腳步,無論究竟如何,當他們看到它時,也許就會得到答案。
「瑟蘭。」黑暗中,有人輕聲呼喚她的名字,「不要慌亂。」
「我沒……」猛然間,她意識到了什麼,指間藥劑揮灑而出,揚起了幽藍的螢光,激起「滋滋」的響聲,如炙烤時的油脂迸濺。
但眼前除了黑暗外,什麼也沒有。
莫勒的法杖溢出一道乳白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臉龐。
他沒有出聲,只是注視著她,準確說,審視著她。
她笑著搖頭,「我沒事,短暫被迷惑了而已,它學你聲音還學得挺像。」
「保持警惕,我可不想帶著你的屍體回去見蒙克德。」莫勒也開了個玩笑,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只是沒有到達眼底。
她的指間又多出了幾管藥劑,「它與我們以前見過的複製品都不同,不是嗎?」
「所以更需要小心,瑟蘭。」莫勒轉身,周圍的光輝似乎黯淡了些,「我們很接近了,它的影響會越來越強。」
瑟蘭沒有回應,沉默地跟上他的步伐。
隨著他們的深入,黑暗卻逐漸褪去,視野里是一片朦朧的藍色,會讓人想起夢、天空和湖泊,以及那些美好而夢幻的事物。
他們身上的光輝越來越微弱了,殘軀的侵蝕已經到了危險的臨界點。
莫勒停下,再次為兩人施加數層魔法加護。
他問她,「還要繼續前進嗎?」
瑟蘭咬住下唇,帶著不甘道,「我承認,你的判斷是正確的,殘軀的靈性太強,無法回收,需要就地摧毀。」
莫勒勾起嘴角,「真可惜。」
「但是,我要下去看看,至少我得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異變?」
「如您所願。」莫勒打了個響指,瀰漫在視野的藍色,像是被颶風卷著四散開來,令她看清了下方的場景。
那是一處圓形的廣場,原本是用於培植殘軀的肉壤,其餘雜物都被他們摧毀,只剩下那具僵死的偽神複製品殘軀。
但現在,那裡卻矗立著一座精美的雕像,它猶如藍寶石雕琢而成,面目栩栩如生,描繪著一個環抱鮮花麥穗的年輕女子,她微笑的模樣,慈愛而憐憫。
瑟蘭睜大了眼,試圖想說點什麼,但此刻所有的話,都被一個字堵在了喉口。
「褻瀆!」
雕像外表的寶石剝落下來,露出了裡面鮮活的顏色,仿佛有人正從石像中活過來。
祂有著漆黑的長髮,湛藍的雙眸,雪白的肌膚,宛如一個真正的活人,一個美貌的女人……
但那雙眼睛是空洞的,正如祂僵硬的表情,定格在微笑的瞬間,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