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試一次。
「我?」顧展猛然抬頭瞪向船長。
兩人很近。
陰天無風的溫柔海面,又一次出現在船長的眼底。
午夜昏暗燈影下,顧展的面龐清晰地映在船長的暗眸里,銀髮玉肌,若再靠近一點,是不是也可以看清眸中自己的神情?
「無,無稽之談。」顧展垂下眼,啞聲說著,捏緊手中的兔耳。
「是真的。」船長回答。
「我不想他碰你。」船長又說。
像細小的電流在耳邊一觸。
酒喝多了人容易起幻覺,連船長的胡話都覺得好聽。
顧展眼神泛起迷離,在回過神,船長的指尖落下,正在自己眼前。
鼻尖小巧,與船長的指尖,半厘之隔。
顧展垂眼盯著那的溫熱指尖,帶著重影,緩緩滑下,掠過唇珠,拂過下顎。
若即若離,始終沒有碰觸到自己。
「顧展啊。」船長在自己耳邊輕嘆。
「嗯?」
「能再遇到你,三生有幸。」
再?
「你以前見過我?」
顧展腿有點軟,他後退靠回安全門,拉開兩人的距離。
「嗯。」
「什麼時候?」
「你和妹妹合奏《自由探戈》的時候。」
自由探戈!
合奏?
船長怎麼會知道這曲子,自己和妹妹幾乎沒有公開演奏過,他哪裡聽來的?
顧展心中警鈴大作。
為什麼船長會提這個?
他是誰?
船長一直說會幫助自己重整樂園,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你是誰?」顧展警惕道。
「什麼?」
「我和顧影只公開商演過一次,你一個外國人哪裡能看到?」
顧展面若冰霜,與方才曖昧態度判若兩人,轉身要上樓。
闕東朝伸手攔住顧展,卻被一把推開。
「你是故意跟著我的?」
「你想要做什麼?」
「你到底是誰?」
顧展一連串嚴厲地質問。
錯誤時間的錯誤試探,讓兩人間的旖旎曖昧,頓時煙消雲散。
闕東朝腦海里迅速搜尋與海洋樂園相關的記憶。
上輩子,闕東朝聽過幾次兄妹合奏,都是顧展跟了自己以後。
二十歲前的顧展,在哪裡和顧影商演過,他完全不知道。
顧家原本在彰城算是排得上號,若不是海洋樂園投資過大,被陷害破產,顧家兄妹就是平躺金山的命。
所以那時候,兄妹絕對不會商演賺錢,只可能是在顧家的樂園酒店,自娛自樂的助興演出。
錯誤的攤牌,讓自己與顧展本就淺薄的關係,瞬間落到冰點。
想到闕嘉航在背後虎視眈眈,闕東朝的心跟著下墜。
五年太漫長。
他決定賭一把。
「海洋樂園,我去玩的時候,你和你妹妹在表演。」
「這麼巧?」顧展依舊口氣不悅,但也沒反駁。
「我是跟著你沒錯,也是你要求的,你不是想要錦旗,怕我跑了嗎?」
「……」
船長哪裡來的?
是自己撈上來的。
顧展摸摸腦袋上的旋。
與妹妹的合奏確實是在樂園開業典禮。
好像就是這麼巧。
玄學。
他望向船長的眼,船長見到十六歲的顧展時,是什麼感覺?
夜色下無風的海,暗色無邊觸不見底,海面卻泛著細碎的浪,輕柔地朝自己拍來。
「你那時候是圓臉。」船長說:「胖胖的,都是肉。」
船長鼓了下腮幫子,違和得滑稽。
顧展撲哧笑了起來,沒忍住,裝嫩果然不適合船長。
他現在是瓜子臉,瘦了許多,笑起來下顎線都帶點鋒利。
「長大了,就沒有嬰兒肥了。」顧展打了個哈欠。
桃花浸在淚水裡,化開了。
闕東朝了解顧展,知道他是真的累,累得不會去細究謊言中的漏洞。
「上樓去睡吧。」闕東朝揉揉小狗腦袋上的旋。
手感不太對,有些黏,再仔細查看掌心,白茫茫一片,像落過雪,
銀色頭髮,掉色了。
「你塗的什麼?」闕東朝搓搓手。
「哈,看我妹幹的好事。」顧展又笑起來:「來吧,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