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這種事,在江寒陵眼裡是家常便飯,放到以懸壺濟世為理想的花錦川身上,那就是擊破原則粉碎信仰,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花錦川自言自語,越說嗓音越啞,最後鼻尖通紅,顯見是難受到快哭了。
白黎只能以動作代替言語,不住在師兄背上輕拍,幫忙順氣,聊以安慰。
突然,花錦川像是想起了什麼,手忙腳亂地在儲物法器里一通亂翻,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瓷瓶:「是這個!一定是這個!」
他舉著小瓷瓶,語無倫次又強迫自己鎮定:「那、那天,就是泉清從我那裡接走蘇熙那天,我在房間裡發現了這個,後……後來就經常聽見有、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
白黎連忙追問:「說什麼?」
花錦川囁嚅道:「殺了他。」
說到「殺了他」的時候,花錦川伸手指向江寒陵。
江寒陵雙手環臂靠在門後,面不改色,完全不在乎有人指著自己說要殺,甚至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發起了呆。
白黎生怕這兩人又鬧矛盾,一把抓住花錦川的手按下去:「沒事的啊,沒事,這不是你的錯。」
花錦川雙目失神:「我以為只是自己心緒不寧,沒想到……」
白黎想起他之前的反常舉動,恍然大悟:「你不舒服,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花錦川似乎覺得很難說出口,欲言又止。
身後傳來一聲冷然的嘲諷:「當然是怕你拋下他自己去魔界了。」
話音剛落,門扇開啟,又「嗵」的一聲關閉。
白黎回頭,說話的人已經消失在了門外,走廊里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響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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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陵從船艙里出來,信步走到船頭。
泉清已經換掉了昨晚那件沾血的衣服,穿著一件高領上衣,動作中間衣領上方偶爾會露出紗布邊緣,臉色比幾個小時前好了不少,至少看起來不再虛弱到像隨時會昏過去了。
他坐在船頭邊沿,半長捲髮在腦後半扎,濃密的髮絲隨著微風輕舞飛揚,魚尾垂在船外,每一枚鱗片都是整齊的銀藍色漸變,由內到外色彩逐漸變淺,如同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精美絕倫,絢麗奪目。
江寒陵在船頭站定,放眼望向遠方。
遠處的海平面上,朝陽冉冉升起,萬縷金光從雲層後噴薄而出,輝煌耀眼。
「最遲到明天早上,一定會有消息。」泉清說,「我已經聯繫了所有族人,這裡是鮫人的故鄉,我們熟悉這裡的每一叢珊瑚、每一粒細沙,沒有外鄉人能逃過這種地毯式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