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喝玩樂的本事上,鮑鴻是著實不差,甚至還有一點小貪。
他自來到廣陵到如今的時間裡,都只跟那些聊得來的僧侶混在一處,從來沒考慮過聽聽別的聲音。
真是一點也沒有對笮融尋根究底的想法。
這等毫無破綻的處事之法,讓笮融將起先的一點懷疑都給打消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別人刻意送到他面前的?
他笮融也沒這個被人如此算計的必要。
可笮融又怎麼會想到,鮑鴻這人這樣的做派,完全就是在洛陽做校尉的時候薰陶出來的。
當然,他現在不叫鮑鴻。
為了防止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他現在改了個假名,叫做鮑成,頂著麋氏上賓的身份。
聽到笮融的這番話,鮑鴻想都不想地問道:「浴佛節不是在四月初八已經辦過了嗎?」
笮融被鮑鴻這話給梗在了當場。
這人到底是怎麼做到,在他說出的這麼多個字里,只捕捉到浴佛節這三個字的?
這是此時應該關注的重點嗎?
笮融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新教眾漸多,需要讓他們更加明曉教義,再舉辦一次浴佛節,佛祖不會怪責於我們的,此為傳教之必需。」
鮑鴻點了點頭,「這話說的也對,但這與麋氏有何關係?」
笮融道:「這浴佛香火,浮屠建材,佛宗典籍的刻印,樁樁件件都不算是小買賣,我想與東海麋氏合作,以讓各項籌備都趨於完善,以顯示我對佛祖的誠心響應。」
他又生怕這話被鮑鴻傳遞到麋竺耳中的時候來上了一出精簡,到時候麋竺只當這是一出營生,隨便選了個得用的下屬前來辦事,那就和笮融所想起到的效果大相逕庭了。
所以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此外,我與麋子仲還有一樁要緊生意要談,請他務必親自前來一趟。」
這個「要緊」二字,被笮融專門強調著念了出來。
鮑鴻本還覺得沒甚問題,也不過是給一個供給吃喝的金主傳訊給另一個供給吃喝的金主罷了。
可當他行在回返東海郡的路上,再一琢磨笮融這個話,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等等!
笮融那傢伙話中所透露的意思,怎麼好像是要跟喬侯搶部下?
鮑鴻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笮融要找麋竺做什麼,以他這個不太頂用的頭腦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要不然他這兩年裡也不會真覺得,這廣陵郡的佛教盛行之處,可算是另一種風味的樂土。
好在,他有一點還是很聰明的。
他很清楚,他這會兒還能安享自在,得了這麼一份舒坦的差事,明顯不是因為他得到了佛祖的保佑,而是因為他得到了喬琰的照拂。
若是要讓他從這個看起來無所不能的佛祖與喬琰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的話,鮑鴻選的一定是喬琰。
這樣一比,他就忍不住在心中犯起嘀咕了——
笮融他糊塗啊!這眼瞅著也不像是要干好事的樣子。
那這不行,得知會喬侯一聲才好。
鮑鴻不是個喜歡為難自己的人,所以別看他想不明白這裡面的竅門,他也只是一邊想著浴佛節上的慶典熱鬧,一邊也沒手軟地朝著喬琰留在徐州的情報點送出了消息,讓這隻飛鴿快速飛往了關中。
做完了這一步,他才施施然地回返到了東海郡,將這句話轉達到了麋竺這裡。
「與我有要緊事相談?」麋竺狐疑地重複了一遍,琢磨著這笮融是不是想給自己爭取廣陵太守的位置,這才找上了他。
但在幾日後收到了消息的喬琰,卻不敢只將此事當做廣陵太守位置之爭。
笮融是個實打實的禍害,也有著遠比他的本事更大的胃口。
在他的佛教僧團發展之中,沒少借著齷齪低劣的手段聚斂財富,這才讓徐州佛寺成為一時之盛。
不止如此,在背信棄義這件事上,歷史上的笮融所做的,可要遠比呂布還可怕得多。
曹操攻伐徐州之時,笮融完全沒管自己在幾年間的放肆舉動消耗了陶謙多少糧草,在得到這個徐州有難的消息後帶人就跑,直接丟下了陶謙。
在他逃到趙昱手下後,又羨慕對方這裡財物豐厚,將趙昱殺害,將財貨劫掠一空,南下投奔了秣陵的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