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霽和見她眸中神色冷了幾分，言語同樣毫不避諱直來直往。
他腦海的弦被拉緊，昨天她也是這樣的語氣。
「沒有，別這麼想。」宋霽和幾乎是立刻解釋，情急之中卻組織不出更巧妙動聽的話語。
隔著紙杯透進皮膚的熨帖水溫，此刻竟令人感到一絲惶恐。
望著窗外，葉煦寧想起在維卡時葉蓁好幾次生病住院的情形，口腔中的甜味逐漸消散，糖果夾心的酸開始蔓延。
她撐著臉思考了會，伸出空閒的右手，晃了晃小拇指：「拉勾。」
當初和葉蓁敞開心扉聊完天，並得到保證後，她們也是這麼做的。
宋霽和一怔，隨後也伸出手，心跳快得並不明顯。
兩指搭在一起，在窗上映出倒影，勾攏片刻分開，略顯隨意，又很鄭重。
葉煦寧的心情稍微變得好些，又拆了一顆糖吃。
司機很快抵達便利店外的馬路，將兩人送回天霄華府。
到家後，宋霽和在葉煦寧的督促下先回房間找出治頭疼的藥，再裝模作樣地到客廳餐邊櫃接了杯水。
他根本沒頭疼，這麼做只是為了不讓她懷疑而已。
確定葉煦寧看見他「吃了藥」後，宋霽和走到餐桌邊，幫忙收拾下午舒韻送來的好幾個大袋子。
「這些都是水果營養品之類的。」葉煦寧扒拉著袋子，把楊梅等需要冷藏的水果先取了出來，放進冰箱。
宋霽和把各種瓶瓶罐罐堆到一旁，然後暴力拆開了被膠帶纏住提手的兩個袋子，裡面各有一個磨砂密封袋，顏色一黃一灰。
剛洗完手的葉煦寧從廚房走過來，面露好奇：「這好像是舒阿姨說的那個，給我們買的衣服。」
她說著就拆開了黃色的袋子，取
出來抖開，是件短袖上衣。
布料輕薄柔軟，手感舒適，款式極為簡約，只有胸口口袋處繡著小熊圖案。
袋子裡剩下的則是和上衣成套的短褲，褲腳有波浪花紋。
「這是睡衣吧。」葉煦寧眨眨眼，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還很可能是情侶睡衣。
宋霽和聞言把另一個袋子拆開，裡面真就是她手中的同款，只不過是灰色的。
氣氛一時凝滯。
睡衣上衣正巧是系扣款式。她那該死的大腦捕捉到這兩個關鍵元素，開始自動播放昨晚的在宋霽和臥室的那幕，如魔音繞耳揮之不去。
葉煦寧感覺到宋霽和一直在看她，可是看她幹什麼！
又過去幾秒，她實在忍不住了，低頭把睡衣胡亂塞回袋子裡，嘴上說著「我要回房間了」，迫不及待轉身想要跑路。
剛邁出去一步，手腕忽然被扣住。
「怎麼這麼著急。」宋霽和的目光平靜自然，仿佛能揭穿人的一切偽裝，「衣服不拿去試試麼。」
葉煦寧徒然睜大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試衣服，什麼意思，他要跟她穿情侶睡衣？
宋霽和的手比她的大許多，修長的指節松松垮垮地圈著她的手腕，力道卻不容掙脫，硬要她回答似的。
「咳咳，你不會沒看出來這是情侶睡衣吧。」
葉煦寧咽了咽口水，舉起食指，先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最後左右晃晃，表示否定。
「你懂我意思吧。」
宋霽和掌心緩緩收緊，慢條斯理：「杯子我們不是也在用，睡衣沒什麼區別。」
葉煦寧徹底懵圈了，這是他會說出來的話？
眼前人神色沉靜，她卻仿佛看見了眼睛裡朦朧的水光，還有眼尾的那抹薄紅。
那句莫名的、委委屈屈的「你不希望我用嗎」猶在耳畔。
葉煦寧驚覺她好像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畢竟杯子是她主動送的。
她仍在宕機之時，宋霽和主動鬆開了手，將黃色袋子遞給她：「試了合身再剪吊牌，扔洗衣房就行。媽明天很可能會問。」
最後這句話驚醒了葉煦寧。她看看宋霽和懸在半空的手，又看看他的臉，不得不接了過去。
葉煦寧猶豫著問：「你提醒我了，如果舒阿姨後面再突然來這，我們分房睡豈不是……怎麼辦啊？」
第一次還能用吵架掩飾，但如果後面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可能再這麼輕易糊弄過去。
之前沒考慮這些，是她覺得沒必要杞人憂天徒增煩惱。然而現在問題已經擺在了眼前，逼著她去解決。
宋霽和沒有回答，反而往前一步，微微俯下身，順便伸手擋住了猛然後退的葉煦寧的後腦勺，免得她撞到牆上。
男人那張漂亮的臉在眼前放大。
葉煦寧嚇了一跳，眼下進退維谷，她顫著睫毛，下意識提高音量出聲指責，試圖維持自己的氣勢：「你幹嘛，說話就說話。」
她的緊張明晃晃寫在臉上，抓著袋子的指尖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