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令智昏，萬萬不可。
不過手感挺好的。
一下午，宋霽和大部分時間都乖乖地坐在旁邊，看書，發呆，或是盯她。
偶爾葉煦寧餘光看去，他蓋著毛毯低頭翻書，光線為側臉鍍上柔邊，冷淡安靜，仿佛游離於世界之外，自成一隅。
似乎他馬上就要轉過來，稚氣漂亮的眉眼無波無瀾，話音里含著難以察覺的不自在：「你一直看我做什麼。」
「你長得好看啊，你要是不好看不然我才懶得看你。」
「……照這麼說，我應該謝謝你嗎。」
「謝謝我就陪我玩吧，好無聊啊，我已經畫累了。」
「……玩什麼？」
「真陪我嗎，你不看書啦。」
「看完了。」
不知為何，結婚後相處的時間越長，過往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很多場景都會讓她幻視從前，就像那些日子從未逝去。
「宋霽和，你說，如果我沒有出國會怎麼樣？」葉煦寧轉動椅子面對他，「我們還會結婚嗎？」
宋霽和放下書，指腹摩挲著書頁，沒有猶豫地說：「會。」
此刻，葉煦寧莫名想起林漾和陳婭的調侃猜測，以及給兩邊長輩編造的故事線。
她倒吸一口氣，眉毛隨著睜大的眼睛高高挑起，吞吞吐吐道：「嗯，那個，你不會真的之前就……暗戀我吧？」
這話聽起來很自戀，但葉煦寧並不遲鈍，讀書時就知道喜歡自己的人不少，收到的情書表白同樣。
在沉默中，她開始有點坐立難安。
宋霽和：「其實我很多次想過，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我們不會十年都沒有聯繫。」
如果他那麼早就喜歡她，他絕對不會像與事無關的旁觀者那樣眼睜睜地讓他們之間脆弱的線斷掉。
葉煦寧怔怔看他，指尖蜷了蜷，一縷難過蔓上心間，她撇過頭：「你沒跟我要過聯繫方式，而且和舒阿姨打的那幾次電話，都是我主動跟她問起你的。」
「哦，我去機場的時候你也沒來送我。」她越說越有點委屈。
剛出國時她的狀態其實很不好，適應全新的環境就消耗了她大部分的心神。
宋霽和眉心輕折，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歉：「對不起，你出發前一天我突然感染了病毒，必須住院治療，我才沒能去送你。」
本想繼續說的話被女孩眼眶泛起的淚花衝到了腦後。
葉煦寧愣愣咬唇，皺著鼻子：「你別和我說對不起。」
這件事上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她，自詡是他的好朋友，她卻連他身體不好都不知道。
宋霽和微微俯身，溫聲安撫：「沒有，是我讓我媽和葉阿姨別告訴你的。」
每次葉煦寧碰上他生病，他都叫舒韻幫忙找理由支開她。那種狼狽和痛苦，讓她看去，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後來，她親口直白地對他說，不要瞞她。
宋霽和很難說清當時的感覺，離開那麼多年的火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明亮溫暖依舊。
追問的話百轉千回，最終並未吐露。探究久遠的過去已經沒什麼必要，葉煦寧清楚地知道，最重要的是現在。
她抬頭，加重語氣：「算了，不說這個了，你以後不可以再瞞我。」
「好。」宋霽和幫她擦掉一點點的眼淚，看著她很快調整好心情，拿起筆繼續畫畫。
沒提的是，十八歲的暑假，他去過維卡。
那會高中畢業，他和商知越文澤來了趟短暫的畢業旅行。他聽舒韻提過葉煦寧的高中，等獨自找到學校時，保安卻告訴他高二年級的美術生由老師帶著外出寫生，要兩周後才會回來。
他們計劃的旅遊時間是五天。他本就想著碰碰運氣，沒有多等，按時回了國。而事實證明，他的運氣確實很糟糕，第二天他便生病進了醫院，似乎是在維卡時被傳染的，回華川後出現症狀，躺了四天才痊癒。
痛苦多了，也就習慣了。
宋霽和想，現在他和葉煦寧在一起，或許就是命運對他還沒那麼差，起碼給了他彌補曾經的機會。
……
一個Q版頭像根據精細度的不同，葉煦寧需要兩到五個小時左右完成。
原本打算晚上讓宋霽和給她當模特，她直接照著本人畫，結果宋霽和病情突然加重，直接燒到了三十八度以上。等張醫生趕來查看情況，打完兩個小時的吊瓶，擦乾淨身上的汗後，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
張醫生說，最近兩年宋霽和發燒感冒的情況不算特別嚴重，基本掛完水第二天就會好，但輸液過多也會對機體產生影響，所以他經常會選擇吃藥治療，慢慢康復。
而葉煦寧認為，宋霽和或許對看病有著心理上的抗拒，習以為常並不能讓他減少厭惡。
宋霽和躺在床上，本就冷白的膚色顯得更加脆弱，如同薄薄的紙張，一碰就碎。
葉煦寧揪著心，貼了貼他的額頭：「睡覺吧，這次明天肯定能好。」
宋霽和把被子拉到蓋住下巴，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只能撐著打架的眼皮盯她。
四目相對一瞬，葉煦寧明白了他未說出口的請求，心領神會地爬上床在他身旁坐好，彎眸笑著：「這樣可以了吧，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