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言一口飲盡了懷中酒,不說話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是一個字都多。
貴妃柔聲找補著,「安安年紀小,不曾見過聖駕,一時胡言亂語,臣妾的母親當年可是京都雙華中的第一才女,她老人家一手帶大的姑娘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會呢。」
皇帝面色好了一些,沈老夫人之才,當年曾冠絕京都,她一手調教的孫女若是草包著實說不過去。
「朕聽你姑母說,你擅長琴瑟,今日淵兒慶功宴,沈姑娘可有雅興奉上一曲,以做恭賀?」
沈安安心中一緊。
上一世,她以一曲陽關三疊相贈,爭了個滿堂喝彩。
可到他那,卻只得了個淡淡的多謝,連皇上有意撮合,要他琴簫合奏,亦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
那日,她心滿意足,歡喜於如願以償,亦失望於他的冷漠無情,讓她在滿京城閨秀中丟盡了臉面。
沈貴妃沖她使了個眼色,滿臉期待的等著她艷驚四座。
沈安安呼吸都滯了滯,大著膽子拒絕,「回皇上,臣女確實略懂琴瑟,只可惜今日手受了傷,不能撫琴,讓皇上失望了。」
她又轉過頭,不輕不重的沖蕭淵行了一禮,「臣女恭賀四皇子剿匪大勝,願四皇子將勇兵強,攻無不克,為大梁再立奇功,護黎民安樂無憂。」
蕭淵轉白玉扳指的手指頓一頓,終於抬眸正視了那張艷若桃李的小臉。
可沈安安卻直接轉回了頭。
她本就沒有指望他那張嘴會吐出什麼客套話來。
這是第一次,蕭淵正視一個人時,對方用背影對著他。
李懷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又忙在蕭淵冰冷的視線中抿直了唇線。
沈貴妃氣的呼吸都不順了,臉色發青。
安安今日是怎麼回事,分明在家裡時她都囑咐好了她,怎麼關鍵時候出這等差錯。
皇帝意味深長的目光審視著沈安安。
竟有女子不願嫁給老四,可當真是稀奇。
「手怎麼傷了,安公公,宣太醫給沈姑娘看看。」他語氣極淡。
沈安安心裡咯噔一下,驚惶之下抬眸看向了御座上的皇帝。
縱橫捭闔睨四海,面無表情卻難掩周身雍貴凌厲之氣,乾坤在懷,冷毅持重,堂堂君王怎會容她一介臣女一再糊弄,狡言飾非。
沈太尉此時也變了臉色,忙起身走到殿中跪下,「小女…」
他話音剛出口,便聽到一極小的稀疏聲,是利刃劃破皮肉的聲音。
沈安安將手藏在袖中,用袖中錦帕攥住傷口,廣袖撩起,血跡斑斑,她伏地叩首,「臣女謝皇上恩賞。」
沈太尉看著女兒那被血跡染紅的帕子,都呆了。
皇帝一看,竟是真的有傷,眉頭擰了擰,「怎麼不包紮一下,天氣炎熱,莫發炎了才好。」
沈安安忍著疼若無其事道,「方才來參宴的路上不小心劃傷的,情急之中就拿了條帕子先裹著了。」
「嗯,待會兒讓太醫看看。」皇帝擺了擺手,示意沈安安可以回座位上了。
折騰了這麼會兒子功夫,他也沒了賜婚的興致,沈貴妃僵著一張臉,也識趣的沒敢再提。
沈安安長鬆了口氣,謝恩後回到了沈夫人身旁坐著。
不抬頭,她都能感受到沈貴妃微凝的視線,帶著濃濃不悅。
沈夫人拉過她的手,關心慰問著,沈安安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我滴乖乖。」李懷言目瞪口呆,忍不住發出驚嘆。
御座之上的皇帝看不見,可他和蕭淵卻分外清晰的看見了沈安安方才的小動作。
那姑娘袖中閃著冷光的物什是簪子嗎?為了不嫁蕭淵,可是真夠豁的出去的。
「蕭淵,被嫌棄至此,你什麼感想?」
蕭淵放下玉扳指,涼涼的目光掃過去,李懷言立時打了個冷顫,立馬扭頭同身旁人打著哈哈,「今日酒水不錯…菜也不錯,你多吃些。」
「……」那人尷尬笑笑。
心道你方才不還說狗都不吃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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