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細查不代表不過問,既然鬧出了動靜,多多少少都要有幾名官員下馬頂罪,那些學子如今可都還沒有派遣職位呢。」
沈安安突然想起了那日垂花拱門前,張業揚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話,一時沉默了下去。
沈長赫,「也很正常,畢竟有貪心,有欲望,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寒窗苦讀十餘載,哪個男兒不想一展拳腳,只要做的事不違背良心,耍些手段也沒什麼。」
就算是他和父親,能在朝堂有如今的地位,屹立不倒,捧沈府昌盛,也不敢說光明磊落,不曾有任何違心之處。
沈安安牽起唇角笑了笑,艷麗的小臉輕點,「大哥說的對,如此才符合人性,若是無所求,那就太恐怖了。」
有所求,有私心,有軟肋,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相處起來才不費工夫,善良,不一定就要蠢。
沈長赫笑笑,將文書合上放在了一邊,拿起另一本不曾批註的打開,隨口說了句,「留在京城,可比回江南當個縣令有前途多了。」
沈安安豁地抬頭,壓在袖口的指尖無意識用力而發白,一瞬不瞬的看著垂眸攬讀文書的沈長赫。
「大哥說,他是哪裡人?」
「江南。」說完,沈長赫抽空抬頭看了眼沈安安,意味不明的說,「你從小在江南長大,是不是以前就和他認識?」
「沒有,我以前並不知他是江南人士。」
沈長赫點了點頭,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垂頭繼續攬讀文書,邊說,「那書生確實有幾分才華,就是迂腐了些,但聯名上奏一事若真如我所想,那人往後許會有一番作為。」
此時天色已全然黑沉,抬眼朝窗外望去,只有琉璃盞散發的淡淡光芒能勉強視物,沈安安眺望著院外,又仿似透過院子在看別的什麼。
「江南也不比京城差的。」
有山有水,有祖母,有自由。
從沈長赫院子裡離開,回到海棠園,時辰已經不早了。
墨香鋪床疊被完畢,見自家姑娘還在窗前站著,忙取了件披風給她披上。
「京城雖不比江南潮濕,可入了夜還是很冷的,姑娘可莫著了涼。」
窗欞大敞著,冷風直往屋子裡灌,吹在沈安安只著寢衣的纖細身子上,確實刺骨的冷。
她攏了攏披風,只露出了一張艷麗的小臉,異常紅潤嬌俏,唇角輕輕挽著,好似心情很好。
「墨香,我們回江南吧。」
又一次聽到姑娘說要回江南,墨香只笑了笑,並沒有信以為真,畢竟夫人和公子是不會答應的。
「老夫人有幾日沒來信了,姑娘是不是又牽掛老夫人了?」
沈安安轉身回了床榻,並沒有多做解釋。
墨香趕忙上前接過披風收起來,給沈安安蓋上錦被,留了一盞燭火後退了出去。
——
沈安安將沈長赫真的很忙的消息告訴了沈夫人,沈夫人才算徹底歇了心思,不過不是不讓他成親的心思,而是沈長赫對親事的主導權。
跳過新郎的意願,直接定了新娘子。
她動作很快,沒幾日就託了媒人給翰林院林夫人透了口風,不論是沈府家世還是沈長赫才能,在京中官宦中都是佼佼,沒什麼挑的。
據媒人說,林夫人當場就應下了這門婚事,十分樂意,如今就等兩家交換了庚帖,沈府去下禮定下親事了。
沈安安得知消息的時候都愣了好一會兒,她才幾日沒有去沈夫人院子,這麼快大哥就該娶親了?
大哥知道嗎?
「娘,您是不是多少該問一下大哥的意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整日忙於政務,哪有閒工夫管。」
沈夫人不緊不慢,面無表情的說著沈長赫慣常用的那套說辭。
「……」
「罷了,晚上等他回來,你去通知他一聲,別回頭見了人家林大人,林姑娘都不知怎麼回事呢。」
聞言,沈安安唇角牽了牽,「若是母親不說,女兒見了也不知她是我未來嫂嫂。」
這動作快的人匪夷所思,哪是相看定親,買根菜也沒有如此迅速的。
沈夫人嗔了沈安安一眼,幽幽嘆口氣,放下了茶盞。
「你大哥的婚事再拖下去著實不像樣子,他都二十有三了,娘是年年催,日日催,可他總拿公務忙敷衍娘。」
「如此耽擱下去,哪還會好人家的女兒,娘只能如此給他定下,待日後林家姑娘進了門,感情在慢慢培養就是。」
沈安安覺得母親想的太樂觀了,感情若是都能培養出來,世上又哪來那麼多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