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黑的格外早,寒風中落葉細細飄落,路燈下黎又瑜拖著箱子的影子慢慢往前搖,黎又瑜想起爸媽,忍不住抬頭看天,路燈的光模糊他的雙眼,天空太暗,前路迷茫。
趙禹庭命司機將車停在側門,花園裡種著一株梅花,往年這個時候梅花競綻,今年不知能開幾朵。
繞過籬笆,靠牆縮成一團的人影引起趙禹庭注意,廊燈下,那人雙手環膝縮成一團,令趙禹庭想起去年無意中被他打落的梅花花骨朵,脆弱,悽美。
黎又瑜聽到腳步聲,抬頭,撞進一雙深幽的目光中,「趙先生,我坐這裡,應該不算髒你的地方吧?」
他的額頭帶著傷,眼框微紅,趙禹庭依舊冷臉:「你自便。」
「謝謝,趙先生,我可以暫時住在這裡嗎?我沒地方可去了,開學我就走。」
趙禹庭很難對一個人產生憐憫之心,現下,這個主動送上門的下等淘汰品,頂著委屈的眼眸,跟先前試圖接近他的人同樣套路,幾乎公式化,先是露臉,而後找機會粘上來,但,他沒有拒絕。
「可以,找遲助理安排。」
黎又瑜不知道說什麼,悶聲道謝:「謝謝。」
直到腳步聲消失,黎又瑜摸出個麵包干啃,果然,多狠辣的人都吃示弱這一套,真誠就是最好的必殺技,演技的技。
他是真的哭過,也是真的沒胃口吃東西,傷心難過是真的,趁機賣慘也是真的,不浪費一點眼淚。
先前他在趙禹庭面前展示的是無知、無畏,與現在的怯弱完全不一樣,對趙禹庭這種掌控一切的人來說,會示弱的人才是沒有威脅的人。
遲錦佑迎上來:「趙總,晚餐已備好。」
「向聿呢?」
趙向聿的聲音從沙發傳過來:「哥,我還活著。」
遲錦佑上前匯報:「老爺子讓二少抄寫《金剛經》,每天兩篇,一篇楷書一篇篆書。」
趙向聿捂著手哀嚎:「爺爺怎麼能這麼狠心,讓我用毛筆字,而且每天寫完要跟他視頻,他要檢查,哥,我可能要死了。」
「不要死在家裡,死在外面不要留下身份信息。」
趙向聿不敢再說話,小聲嘟囔:「什麼意思?意思是我死也不要丟趙家的臉是吧?你跟爺爺一樣,老古板。」
未等阿姨布菜,趙禹庭吩咐:「阿遲,給他送份晚餐,你去送,順便把藥箱帶過去,在花園長廊。」
遲錦佑聽懂他指的「他」是黎又瑜,似乎先生不知道黎又瑜的名字,總以「他」替代。
今晚的菜里有一道蜜汁梅花肉,趙禹庭這才想起他今晚路過花園的目地是看梅花。
趙向聿來精神了:「黎又瑜回來了?怎麼沒看到他人。」
趙禹庭一個眼神掃過去,趙向聿捂嘴:「哥,你慢慢吃,我回房抄經。」
趙向聿幾步追上遲錦佑:「那傢伙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小時前,從前院直接去了後面。」
「對了,他住哪?」
遲錦佑看向趙向聿:「雜物間。」
「你怎麼能……」趙向聿壓低聲音:「你怎麼能讓他住雜物間?」
「二少,是你安排的。」
「我!」
「是否讓他搬到二樓客房?」
趙向聿思索半分鐘:「我哥有沒有說讓他住二樓?」
趙禹庭臥室和書房都在四樓,趙向聿住三樓,二樓客房。
「沒有。」
「那就先這樣住著吧,哥既然知道他受傷,應該也知道他住雜物間吧,他沒說什麼就是默認,就這麼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