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酒樓
這日下午,酒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大門不開,二門緊閉,連窗子都合得嚴嚴實實的,引得一旁多舌的鄰鋪連連探頭。
「喲,我今早明明還瞧見珠娘在酒樓里備菜呢,下午怎得忽然閉門了?莫不是鶴安那小子又犯了什麼渾事,在挨訓不成?」
「那還用說?俗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
那人遞了一個眼神,坐在矮凳上亂晃的孩童登時起了身,躡手躡腳地溜上台階,右耳貼著門框,朝著一旁的大人傻樂。
酒樓內
光線昏暗,珠娘連蠟燭都懶得點,屋外的明光透過門窗紙將酒樓內染上了一層灰。
趁著這會兒功夫,寧哥兒提來水桶和拖布,將角落積久的塵土和紙屑一點一點清理乾淨。
沙沙聲似夜晚的蚊蚋一般撓著陳鶴安的心。
客棧內的客桌前
陳鶴安跪在地上,扯著珠娘的裙角,怯生生道:
「娘……」
「說吧,犯了什麼事?」喬珠娘沒好氣地用抹布用力擦著碗碟,餘光瞥了一眼陳鶴安,習以為常地問道,「是又將官府的運糧車弄壞了?」
陳鶴安連忙搖頭,眼中閃過一抹毅然,攢足了勇氣開口道:
「娘,我想拜師。」
喬珠娘手上動作一頓,鬆了一口氣,緩緩上前將陳鶴安扶起:「還以為是什麼事,拜師是好事,只不過師從何人啊?」
「娘記得先前來酒樓,那位說話像唱戲一般的姑娘麼?」
喬珠娘皺眉,立馬鬆開扶起陳鶴安的手,還順勢往後推了一把。
陳鶴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隨後喬珠娘別過臉,朝寧哥兒擺了擺手。
寧哥兒點點頭,徑直走至酒樓門口,猛地將門往裡一拉——
偷聽的孩童腳下踉蹌,一瞬便朝里摔去。
鄰鋪的女主人急忙站起身,故意提高音量大喊道:
「唉喲我的麼兒,你跑那去作甚?快回來,讓娘看看摔疼了沒?」
小孩的掌心沾了一地塵土,眼眶也被沙塵迷紅了。他的下唇委屈地覆上薄薄的唇瓣,可憐兮兮地爬起身——
一抬頭,便對上了面無表情的「壯漢」,頓時嚇得快要哭了。
可誰知還沒哭喊出聲,就被婦人從身後一把抱走。
臨走之際,那婦人還趁機往酒樓里瞧了一眼。
寧哥兒目送他們離去,隨後才關上了門,酒樓內又恢復了沉靜。
「不行!」喬珠娘嚴聲拒絕道。
「為何?」陳鶴安眉頭緊鎖,再度扒上珠娘的手臂,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說為何?你明知官府在搜捕她還要往火坑裡跳!」喬珠娘勾身看著滿臉稚氣的陳鶴安,憂心道,「鶴安,娘只有你一個兒子,平日裡雖逼你讀書逼得緊,可娘最在意的,是你的平安……」
趙靈均躲在連通酒樓後門的隔間裡聽著喬珠娘這番話,心中一沉——
回想起那日拜師時,趙靈均滿腦子都是離家去尋鹿女的新奇與激動,自認為有識人的眼力,此後便著了魔般地相信成淵。
卻全然忽略了對於爹爹而言,成淵雖不及如今被官府通緝的自己靠譜,卻也只是個僅一面之緣的生人。
趙之垣為官多年,怎會不知江湖險惡?
趙靈均越想越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難道……爹爹真的覺得自己性子頑劣,屢教不改,於是乾脆放任不管,未曾在乎過自己的安危麼?
這時
趙靈均的腦海中驀然
浮現出陳鶴安在暗巷中所言的那番為官之道——
朝廷之事,非關事實如何,實乃關乎此事在聖上心中的分量如何……
是啊,連陳鶴安都深諳此理,趙之垣又豈會不知?
如今從通緝令所列罪狀來看,聖心或許早在派遣洛統前來倉陵郡查案之前,便已生疑……
自己竟直至此刻才悟出此中玄機!
趙靈均怔怔地望著門隙,心中陡然一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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