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梧照舊笑著道:ldquo是我。rdquo
蘭三少爺立馬沒了興致。他拉著蘭山君回房,小聲道:ldquo那不是好人。rdquo
又知蘭山君不懂朝堂的事情,解釋道:ldquo鄔閣老之前慫恿陛下更改祖宗法典,被革職查辦去了蜀州,今夏才回洛陽。他一回來就升了內閣大學士,如今正是春風得意,又開始勾結黨羽mdashmdash你瞧,他把自己的學生找來了。rdquo
他哼了一聲,ldquo怪道驛丞巴結得很。rdquo
ldquo這個郁清梧,聽聞家境清貧,本是籍籍無名的,卻恰好就碰見了被貶蜀州的鄔閣老,自此跟著一塊讀書。鄔閣老有一次跟人喝酒,說此子聰慧,學盡他的抱負,將來一定能繼承他的大志。rdquo
蘭三少爺說到這裡,又覺得自己說得過多了,妹妹哪裡懂這些。於是定下結言:ldquo這般的蜀州鼠目,將來怕是要做一頭走狗供人差遣,下場不會好的,你且離他遠些。rdquo
蘭山君聽見前頭的話默不作聲,卻在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皺眉道:ldquo我是女子,離得遠或者不遠,總不見得跟他打交道,倒是三哥,這張嘴巴也該警醒些,免得將來得罪了人。rdquo
蘭三少爺驟然被這麼刺了一句,有些吃驚,他仔仔細細打量了蘭山君半晌,突然道:ldquo妹妹今日好像跟前段時間有些不同。rdquo
從今天清晨起就有些不同尋常。
但到底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上來,只能悻悻道:ldquo我就跟你說說罷了,還真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你先休息吧,我去下頭喂喂馬。rdquo
蘭山君等他走了,將門關上,倒是心緒難平。
淮陵郁清梧,她是知曉的。
她被關在淮陵的那座屋子,窗戶是釘死的。如此,白天黑夜,春夏秋冬,都與她無關了。她睜眼閉眼,俱是黑漆漆一片。直到有一天,窗戶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在天極好的時候,也能有光從縫隙裡面透進來。
雖然只有一縷,卻對她而言已經夠了,恍若老天恩賜。
她想,有了這縷光,日子總是在朝好的一面去。她更加努力的活著,天可憐她,又讓她在角落裡摸到了一本書。
她如獲至寶,急匆匆爬到窗邊,舉起書本,迎著那縷光,艱難的一個字一個字去讀。
那是一本札記。裡頭記著一個少年人六歲到十六歲的細碎日常,或偷懶被罵,或凌雲之志,都記在了上面。
靠著這本札記,她曾渡過難熬的一個夏季。她慢慢吞吞,不舍不願,反反覆覆的讀完所有的字,用了三個月才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少年人離開淮陵去洛陽趕考,也落下了自己的名姓。
淮陵,郁清梧。
她倒是在洛陽聽聞過這個人。大家都說他欺師滅祖,談利,最後被他的恩師鄔閣老親自斬首在斷頭台上時,蘭山君還碰巧看見過。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相遇。
是她被捆去淮陵的前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