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勁完全沒在客氣,他以她為支點,靠在她的肩膀上,把所有的重量卸給她。
這是第一次,他這樣完全把自己交付給另一個人。
再不愛傾訴的人,情緒濃烈到一定地步,總是忍不住說些什麼。
他忽然講起那些原本沒必要告訴她的事。
「你知道嗎林翹,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但我可不是故意純情,非要愛上誰,才和誰上床,我從來都不是那麼好的男人。
「因為我是江榮先唯一的兒子,是大權的繼承者,小的時候,江嘉慧母女好幾次想弄死我,但我命大,她們沒能如願,就想把我那方面毀了……那時候我十三四歲,剛剛開始發育,吃了她們餵的東西……那是國外搞來的藥,後來我一直不行。
「夏江禹的妻子蘇晴,你見過的,她是我的主治醫師。蘇晴說我病已經好得差不多,我一直沒機會試一試,和你那晚,不僅是荷爾蒙作用,還是我的一次實驗。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那次我一進去就丟了,當時我的反應有點大,但我不是惱羞成怒,我是害怕……害怕我還是沒能好起來。」
「你不要解釋。」林翹忽然開口,「我不怪你,這些事都不是你的錯。」
林翹以為自己的心臟早已經百鍊成鋼,卻不想,面對他經歷過的暗黑往事,她仍然無法平靜,她光是連聽一聽都覺得可怕,這麼多年的負傷,他是怎麼面對,怎麼療愈的呢。
這一刻,她無法表達她有多麼心疼江嘉勁。
是作為一個女人,那樣去心疼她的一個男人。
在林翹心裡,沒有斬釘截鐵地說出「愛」,那就代表不愛。
可是沒有果斷地表示「不愛」,似乎也代表有那麼一點點的愛?
她的世界好像平地刮過一陣風,周圍忽然就變得荒涼起來,寸草不生。
她不再讓自己繼續思考下去,她拍著他的背,對他說:「事實上,我也沒什麼經驗啊,只有你一個人覺得你那天表現不好,可在我心裡,你表現得很好,真的很好,不然我怎麼會答應做你的床伴?。」
她是那麼溫柔,很耐心地安慰他:「江嘉勁,不是你要向我道歉,而是我要謝謝你。這幾年,你讓我很快樂,很滿足,甚至很幸福。」
這話牽扯著令人面紅耳赤的議題,卻被她講得沒有半分低俗或放蕩,她語氣少有的溫暖,他能感受得到,這個女人第一次心疼起他來。
可他需要她的心疼嗎?
是需要的吧,但又不需要。
指頭忽然一疼。
江嘉勁這才發現煙已燃盡。
他緩了緩,鬆開了她,同時自然地接過她手上那根煙,兩支菸頭對在一起,被他滅掉。
他終於又笑:「好了,今晚的情緒就留在今晚,回家吧。」
好,讓冬風吹散一切悲傷,河水潺潺掩蓋所有哀嘆。
他不喜歡所謂的錘鍊,感悟,體會,這些都代表一定意義的苦難。
她也不喜歡。
林翹看著他:「我們回家。」
……
這個春節,林翹和江嘉勁窩在家裡連門都沒有出。
他們忘記了時間,過著日夜
顛倒的日子,會相擁而眠,也會抵死糾纏,一起做過飯,插過花,看過電影。
兩個無家可歸的人拼命從對方身上汲取暖意。
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久,彷佛有一雙大手把這平靜的日子撕開一個裂口,真實的時空出現在眼前,他們躲避的小小空間便不復存在。
林翹初六開工,江嘉勁比她晚上兩日。
早前林翹看上了陳岸的項目,江嘉勁趁著拜晚年的時機聯繫陳岸,商量把林翹插進新片裡客串的事情。
陳岸見過林翹,對她印象還不錯,當即就對江嘉勁說:「你讓她來試鏡吧。」
晚上林翹回到家,江嘉勁把事情同她講,林翹開心地手舞足蹈,迫不及待便去給趙蒂打電話。
試戲後,林翹獲得了一個客串機會。
這部電影名叫《坦蕩》,中韓合拍的片子,諜戰類型,雙女主戲,講述時期一對雙胞胎因戰亂被迫分散,又因抗戰而重逢的故事。
兩位女主分別是國內金像獎影后許如虹,和韓國曾獲青龍獎的國民女演員韓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