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識趣,秦況還差的太多。
秦赫臨走時關上了大門,只剩屋內的兩個人時,華應飛才終於算是消了幾分怒氣,看著秦不棄這幅樣子,他是有多少怨言都說不出口。
「你能不能哎,現在情況焦灼,雖然父皇下令隱瞞實情不告知天下百姓,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百姓們早晚都會知道打仗的事情。」
「一旦開戰京城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各地戰亂流民叛軍奸細都會往城內來,只憑你一個人根本守不住這間小店。」
「就算沒有流民沒有奸細,大皇姐在京城經營多年,她背後到底收攏了多少勢力,我們誰也不知道,你我在清河縣,在鑾城,不是她的地盤上都屢屢深陷險境。」
「如今她若有心想讓你去死,手段比之之前,不知道要多多少,到時候連我都沒辦法保你了,你知道嗎?」
華應飛幾乎已經用上了懇求的語氣,他害怕秦不棄真的出什麼危險,華榮的心思有多沉,城府有多深,沒人能搞得清楚,正如沒有人會知道,為什麼她最後會成為叛軍一樣。
他的前半生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多少大的波折,哪怕經歷了一遭生死,仍舊沒有強烈的感受。
他如今唯一感受到痛苦的方式,是失去秦不棄。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華應飛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他才會害怕,害怕秦不棄的不知所蹤,更害怕她的突然消失。
「華應飛。」
她只靜靜的看著他,什麼也不說,無法無天的華應飛,對上了那一雙眼,便能立刻敗下陣來。
「秦家從來都不是我的家,你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照顧我,就當是為了我,求你別再想,別再想著離開你以後我會怎樣。」
「你不是也很清楚,我們早晚都是要離開的,何必糾結是現在還是以後。」
秦不棄的話讓華應飛啞口無言,他無法反駁,他們都心知肚明,離開只是早晚的事。
他們註定不會走在同一條路上,所以不如早點放手,趁著那顆剛剛落在心裡的種子還沒發芽,只要輕輕的痛一次,把種子挖出來。
之後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可這種自欺欺人有什麼用呢?
一顆種子的發芽成長,是從根須開始的,從它出現在土壤中的那一刻起,它就開始慢慢長出根須,慢慢紮根進土壤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扎越深。
直到某天,它確信自己能夠接受這世上所有的風吹雨打,它的根須會為它提供最可靠的支撐,它才會有破土而出的那天。
他們也是一樣的,一次次的相遇和經歷,讓那顆小小的種子在心裡發芽,生長,如今終於等到了破土而出的這天。
如果真想再把它挖出來,連根拔起,就沒辦法獨善其身,最後只會讓整顆心跟著一起,滿目瘡痍,鮮血淋漓。
「你打算現在就走嗎?」
身為太子,華應飛從未對任何人用過這種語氣,他小心翼翼,尋求一個可能的答案,等待著屬於他的一場審判。
可秦不棄從來都不懂官場水深,她純粹的一塵不染。
所以她回答的毫不猶豫。
「是。」
她決心放棄復仇的那一刻起,同樣也決定了放棄華應飛,和他有關的一切,全都在秦不棄將要丟掉的範圍內。
她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世上最讓人痛苦的事情,是在拼盡全力掙扎後仍然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仍然在原地兜兜轉轉。
所以秦不棄決心放棄一切,放棄她曾經有過的不甘和掙扎,假裝從來不曾發生過。
這樣她可以自我安慰。
這樣就不需要面對難過了。
那一天回到家的秦赫,自覺長了很多見識,心裡默默對秦不棄多添了幾分注意。
原來皇家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趾高氣昂,盛氣凌人。
那天,她把今日所目睹的這一切,托人寫信帶進了皇宮,帶給了華譽,又告訴了秦萬程。
站在權利巔峰的好處顯而易見,同樣的,壞處也非常明顯,哪怕本身是個籍籍無名之輩,一旦被發現和皇權有染,她就永遠也不會再是個普通人。
所有人都會注意到她。
那些企圖向新皇投誠的人,還有那些不甘心就此落敗的人,無論是好是壞,他們都會分出一部分覬覦的目光落在秦不棄身上。
沒有手握權利的人,很難抵抗他人覬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