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每回放回金公館,子春都會趕在天黑之前,但今日行至半路,忽然下起暴雨,雖然帶了傘,不至於淋成落湯雞,但回程的腳程,肯定是耽誤了不少。
他見聽差滿臉焦急,問道:「是少爺犯病了麼?」
聽差點頭:「可不是麼?這兩年原本沒怎麼犯過,也不知今日怎麼忽然就犯了?」
子春一聽,忙疾步往裡走。
他在金公館,轉眼已五年。頭兩年,每次雷雨天,少爺都會發癔症,後來也不知是年歲大了些,還是身體好了些,犯病的次數慢慢減少,這兩年,總共就發過兩三回。
他還以為徹底好了,沒想今晚剛回來,就聽到又犯了病。
他心中著急,步子便走得特別大,雨水飄進傘下,打濕了他的面頰,也渾然不覺。
「少爺!」
少爺的房門開著,剪了短髮雙鬢斑白的榮伯,正坐在沙發喘氣,屋內一片凌亂,顯然是剛經過一場大戰。
榮伯抬頭看向他,伸手朝臥室指了指。
子春瞭然地點點頭,將滴水的傘放在玄關,邁步朝臥室走去。
像第一次見他發病一樣,床上的人手腳被綁在銅床架子上,只是如今的金少爺,那張臉雖然還是美得雌雄莫辨,身體卻已是十三歲的少年,不再是能被人輕易控制住的孩童,今晚為了綁住他,榮伯和聽差們大概是是費了不少工夫,連大銅床都挪動了位置。
「少爺——」子春小心翼翼走到床邊,輕聲開口。
商羽緩緩睜開眼睛,眸中的血紅,在見到來人後,顯而易見地稍稍褪去。
子春單膝跪在床上,將他的頭抱住,伸手拍著肩膀安撫:「少爺,沒事了,我幫你把繩子解開。」
商羽嗓子裡發出困獸一般的呢喃:「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走在半路忽然下雨,就耽擱了。」子春輕聲解釋,抱了他一會兒,直起身開始解繩子。
商羽微微喘著氣道:「我要罰你。」
子春笑點點頭:「嗯,是我回來晚了,少爺怎麼罰都行。」
商羽冷哼了一聲,手腳得了解放,坐起身直直望向他。
他眼裡的紅血絲已經褪去大半,但還是能看出發病後的憔悴。
子春抓起他的手,摸了摸腕子上被繩子縛出的紅痕,問道:「少爺,疼嗎?我給你揉揉。」
商羽垂眸瞥了眼手腕,懶洋洋往枕頭一靠,道:「好好揉,腿上也要揉。」
子春見他沒了事,心中鬆了口氣,笑嘻嘻點頭,又大聲對外面的榮伯道:「榮伯,少爺這裡我伺候就行,你去休息吧。」
榮伯應道:「嗯,那你好好照顧少爺,有事就叫。」
「好嘞。」
榮伯出了門,屋子裡便只剩兩個少年。
子春見少爺閉著眼睛不說話,笑問:「少爺,你想好怎麼罰我沒?」
商羽撩起那雙漂亮的鳳眼,道:「罰你陪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