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現不對勁的, 還是邵家的保姆阿姨。
劉波雖然平時就有懶床的習慣,早上也很少吃早飯。
但在快中午時, 必然能見到他主動下樓在廚房轉一圈。
就像是生怕阿姨會忘了做他的飯一樣。
而且這個時候,劉波一般也會陪邵老爺子下一會兒象棋, 或者是聽邵老爺子講,年輕時闖蕩「江湖」時的英勇事跡。
因此總歸能在開飯前,在樓下見到劉波的身影。
今天劉波雖然沒有「按時」下來陪他, 邵老爺子也沒在意, 只當劉波是睡過頭了。
午飯時又沒見到人,邵老爺子也只是擺擺手說。
年輕人嘛,愛睡就讓他多睡會吧。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做什麼事, 只要能乖巧的在邵家待著, 他想幹什麼都隨他吧。
話雖是這麼說, 但保姆阿姨還是不太放心。
劉波昨天做的蛋糕還在冰箱裡放著, 而且邵玉銘昨晚上也沒有回來。
保姆阿姨怕劉波因為這事不開心, 一個人悶在房間裡,就走上樓看了看。
這一看才發現不得了。
劉波發燒燒的快成了一隻煮熟的蝦,滿臉通紅。
這才趕忙找來了家庭醫生。
劉波這病,一下子就病了大半個月。
前幾天的時候更是水米不進,餵什麼吐什麼,只能靠掛營養液補充能量。
人也總是一臉慘白的沒什麼精神,大多時候都是閉著眼睛在睡覺。
一段時間下來,人瘦的就連保姆阿姨見了都心疼。
劉召就更別提了,每天一放學回來就跑到劉波床前守著。
「我帶你去外面曬曬太陽吧。」邵玉銘說。
劉波的身體養了將近一個月,這兩天人看著也精神了不少。
正好今天外面陽光不錯,邵玉銘就想帶劉波去花園裡轉轉。
邵玉銘的話,劉波在腦中過了好幾遍,才遲緩的想明白他說了什麼。
輕輕地點頭,答應了。
見此,邵玉銘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這還是劉波自生病以來,第一次對他說的話有所回應。
倒不是說劉波對誰都一樣,只不過唯獨對他說的話不理不睬罷了。
平時就算是他站在劉波面前,劉波也只會視而不見。
邵玉銘知道,劉波這是在生他的氣。
若是他那天能早點回來,或許劉波也不會生病……
想到這裡邵玉銘又止住,不由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可真的有如果的話,他可能還是無法第一時間趕回來。
事有輕重緩急。
面對性格偏執的滕子銳,他根本無法放心留一個人在家。
更何況,他的生日,每年陪在身邊的必有滕子銳,這是專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羈絆,邵玉銘不想打破。
花園裡有一條小路,路邊種了兩排造型美觀的紅楓。
因為錯過了最佳觀賞時間,腳下的石板路上便掉了一層落葉。
他們走在上面時,幾乎每一步都會發出枯葉碎裂的聲音。
「你做的蛋糕我吃了,很好吃。」
劉波今天心情好,邵玉銘便閒談一般的對他說:「謝謝你為我做的生日蛋糕。」
蛋糕是那天他下午下班後,回到家裡才從保姆阿姨口中得知的。
一同得知的還有劉波高燒不退的消息。
明明他們中午就知道劉波病了,卻都瞞著他,等他回家後自己看了才知道。
說實話,在看到躺在床上白著一張臉,都燒糊塗了的人時。
那一刻,其實他挺生氣的。
那股怒氣堵在心口,在看到劉波哪怕是燒的神志不清,也要張著那張乾裂的唇,一直流淚叫他的名字時,直接燒到了腦袋頂。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在家裡保姆面前發了火,責怪她們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他。
那股火氣沒來由的大,且久久不消。
從小到大從沒逃避過責任的邵玉銘,第一次怪天怪地,就是沒有自認錯誤。
他一味的把所有錯誤都推到別人身上,好像這樣劉波生病的事情,就真的與他無關一樣。
可怎麼可能無關呢,他只不過是不願意承認,自我逃避罷了。
懦弱躲閃的樣子,還不如一隻鴕鳥乾脆。
但劉波沒有說話,只是在他的陪同下,一味的向前走。
哪怕邵玉銘的腳步微微頓住,劉波也未受一絲影響,沿著小路走的緩慢。
邵玉銘落後了幾步,這才發現,劉波的背影是那樣的消瘦,身體在寬大的外套中擺動。
空蕩蕩的。
心裡頓時湧上一層難以言喻的疼痛,對劉波的忽視,令他愧疚不已。
一束束午後陽光穿過枝葉,層層疊疊地落在他們的頭上、身上、臉上……伴隨著鳥兒的鳴叫,世界好像都變得安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