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對自家發小的了解程度,對方上個月肯定沒有真槍實彈地搞過,多半也是糊弄了事。
章清遠辦事效率極高,很快甩過來一個文檔。
文檔中詳細地記錄了如何騙過人工智障的各種方法,還帶有很多貼士備註,簡直是保姆級教學,鞋拔子看了都能學會。
她把文檔拖進電子朗讀軟體,一邊聽一邊洗漱,順道還泡了一個澡,在浴缸里笑得臉上肌肉疼。
人民群眾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
她穿好居家服,在走回臥室的路上碰到了正要出門的米瞳。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尚力維隨口問她。
米瞳抬頭,露出了慘白到沒有半分血色的臉,冷汗爬滿了她的額頭。
她慌張得像是一頭受驚的小鹿,被尚力維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腿一軟摔倒在地。
「抱歉抱歉,是我突然說話,嚇到你了。」尚力維去扶她,「你要去哪裡?要不我送你吧。這麼晚了,一個人夜路太危險,你也不會開車。」
米瞳雙目無神,哆哆嗦嗦地小聲說:「我想,去,醫院。」
……
「患者混合使用網售隱私部位『漂白劑』和『粉紅染料』,對隱私部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化學灼傷。她的病原體檢測報告單已經出來了,確實有感染一些婦科病……」
醫生已經對米瞳的患處進行了簡單的處理,現在並無大礙,休息一下就能出院了。
米瞳疼得動都動不了,但還是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臉,努力地縮成一團。
她不敢面對尚力維。
她知道尚力維就站在她的病床前,但她沒有那個勇氣和對方說話。
在羞恥、愧疚、絕望當中,她小聲地哭了出來。
尚力維伸出了手。
那隻修長的手擋住了醫院天花板灑下的冷白色燈光,讓一片陰影落在米瞳的頭上。
米瞳習慣性地縮小她的身體,本能地躲閃著。
她已經準備好了,要承受謾罵、指責和暴力。
那些她用盡全力展現出來的「美好」終究只是粉飾的太平。她的內里早就腐朽發爛,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臭氣、腥氣。
誰在拆開精美外殼後看到裡面一團蛆蟲時,不會暴怒呢?
原本捧在手心裡的盒子會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污言穢語和拳打腳踢相繼落下,讓勉強入眼的包裝也一起爛掉。
她可能會被扇上一個響亮的耳光、會被骯髒的鞋底踹中肚皮、會被抓住淩亂的頭髮按著頭向牆上撞。
但是,但是!
尚力維只是輕輕地撫摸了她的頭。
「傻姑娘。」尚力維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暖暖的。
好奇怪啊。
米瞳不怕辱罵和攻擊,如果不是為了米荔,就算是死也大抵是不怕的。
可這隻手,讓她誠惶誠恐。
如果有這樣一隻手,溫柔地撫摸你的頭、輕輕地摩挲你的肩膀、緩緩地拍拍你的後背……你便再也沒有力量將它推開了。
米瞳控制不住自己,「嗚嗚」地哭開了。
「對不起。」她在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只是不斷地重複著那三個字,淚水順著眼角滑進鬢角。
「傻姑娘,你怎麼……唉!」尚力維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呢?」
米瞳抽噎著,話都說不完整,「對不起……我覺得你這麼好的人,嗚……應該有、最好的……可是,偏偏……碰上我這麼個破爛貨。」
這話聽得尚力維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血壓高了。
「曈曈,你是人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尚力維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
米瞳停了幾秒,埋頭哭得更凶了。
「色素沉積是正常現象,除了沒發育的小孩和衰老的老人之外,成年人幾乎都是黑的。那些黑色粉色木耳的噁心話你也信?顏色和你的性經歷沒有任何關係,也不能決定你的貴賤。」
尚力維感到頭痛。
「你生了病,為什麼不去醫院呢?」
她不想責備米瞳,只想跟她說說心裡話。
「醫生也說了,用那些洗液天天清洗並不會緩解你的病情,還會破壞你本身的平衡和健康,耽誤治療。要是所有的病都能自己開藥、自己治好,那醫生們不全體失業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