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遠點點頭,「嗯,媽咪用五百萬把我砸進去的。」
好,任重收回「低調親民」這四個字。
「我也不完全是關係戶好不好!」章清遠為自己申辯,「我藝考的時候也是天天一大早起來練早功的。」
任重笑笑,沒有說話。他不否認章清遠的認真努力,但他也知道這份額外助力的重量太重了,可以輕鬆壓垮另一個同樣認真努力卻家境平平的考生。
只要砝碼足夠,教育公平的天平可以輕鬆地向著某一方傾斜,將所有優質的資源流向他們。
從藝考到考研,在其他人那裡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在章清遠這裡是內定入學加保研一條龍服務,康莊大道暢通無阻。
可到了現在,章清遠好像躺平了。
「完了,下周開學典禮我還要代表新生致辭,我稿子還沒寫完呢。」章清遠突然想起來之前被自己遺忘的任務,扁了扁嘴。
他明明擁有這樣的財力,卻選擇了一條平淡、平凡甚至是平庸的道路。
沒戲在家賦閒當主夫,有戲也就拍拍低成本網劇,演一演霸道總裁、風流富二代、影樓風散裝王爺……
任重調侃道:「要是在混不出名頭,你是不是要被迫繼承家業了?」
「用不著。」章清遠倒是躺平得理直氣壯,「我家的錢放銀行里收的利息都夠衣食無憂了,用不到我來倒騰。」
任重捧哏道:「喲,這麼闊氣。那你怎麼不帶資進組演男主,天天霸占熱搜呢?」
「我沒想過要大紅大紫。人紅是非多,想要有點正常的私人生活難於登天,那樣的日子太累我不想過。等我讀完了博士就給學校捐一棟樓留校任教,清閒又體面,我又不缺錢。」
好的,以後想起章清遠,任重的腦子裡一定能浮現出「我又不缺錢」這五個大字。
任重好奇地問:「你媽對你就沒什麼要求嗎?」
「沒有。」章清遠說,「她們倆就希望我和我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輕輕鬆鬆、開開心心地做普通人就好。嗯……也不是完全沒要求吧。她們對我倆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創業。」
這個說法顛覆了任重以往對於富二代的印象。
「不要創業?」任重驚訝道,「她們那麼有錢,不應該支持你大展拳腳,讓你成為新一代商界傳奇人物嗎?」
章清遠堅定地搖搖頭,說:「其實,適度躺平的富二代才是真的好富二代。」
這大概就是有錢人的魔幻世界了。
「這麼說吧,就算我揮霍無度,成天豪車美女、夜店撒幣,那也只是我一個人糟蹋家裡的錢。可我要是創業了,那就是幾十幾百人一起伸手要錢,多厚的家底兒也耗不起。」
任重抬眼睨他,「你就對你自己這麼沒信心?」
「這跟信心沒關係,只是她們和我都看清楚了事實。」
章清遠輕輕將頭靠在任重肩上。
他激動的小心臟保持高度緊張,很怕任重察覺到這樣的舉動過分親昵而拒絕他。
但任重很認真地在聆聽他所說的東西,完全沒注意他越來越放肆的小動作。
這樣的任重叫章清遠暗喜也不是,失落也不是,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談吐和見識足以吸引人。
「我比母輩擁有更優越的條件,並不代表我能和她們達成同等量級的成就。『成功』這事兒是玄學,靠的是運氣。哪怕我做了正確的事情,時機不對也不一定能夠得到想要的結果。」
他摸摸鼻尖,「而且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生活太養尊處優了,我既沒有她們那一輩的時代紅利,也沒有她們艱苦卓絕奮鬥的毅力。就是鹹魚一條,還是消停躺著吧。」
「也對。」任重垂眸沉思,「看看如今的經濟形勢和社會狀態,確實不是好時候。」
「要現在是個好時候,上頭至於出此下策,用強制匹配婚姻強行提高生育率、拉低犯罪率,維持社會的穩定?」章清遠不屑地哼哼一聲。
他的手像是小蛇那樣悄無聲息地鑽過任重手臂和身體的縫隙,輕輕挽住任重的胳膊。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胸無大志、沒什麼出息的人?」他帶著幾分小心和忐忑問道。
任重倒不這麼覺得,「我倒覺得你真是個很讓父母省心的『好富二代』。過得淡泊寧靜、隨心所欲,不瞎投資、不搞創業、不干違法犯罪的……」
話說到一半,任重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
「K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