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啊?」
方未艾背著藥箱,騎著匹矮馬到了馬車附近,準備照常去給祝予懷診脈。本不欲湊熱鬧,但他掃了一眼那受傷的馬,眉頭皺了起來。
護衛們想要湊近仔細看看,那馬卻十分警惕地後退了兩步,看著竟有些通人性。
德音掀開帘子,探頭探腦地問:「出什麼事了?車怎麼停了?」
「不知何處跑來一匹駿馬擋了路,等它走開就好。」方未艾解下蓑衣抖了抖雪,上了馬車,「九隅,今日感覺如何?」
「昨夜睡得不安穩,有些頭疼。」祝予懷說,「師兄為何神色有異?」
方未艾診著脈,斟酌道:「圖南山恐怕不宜久留,我看方才那匹馬非比尋常,主人應該也非等閒之輩。那馬渾身是刀傷,主人卻不知所蹤,圖南山或有盜匪也未可知。我們人生地不熟,還是謹慎些為好。」
祝予懷心裡一緊:「我出去看看。」
德音看了眼車外的雪勢,拿來大氅和風領替他穿戴嚴實。
祝予懷掀開帘子,只見不遠處如絮的飄雪中,有一匹頭細頸高、通體漆黑的駿馬,踢踢踏踏地跺著蹄子,似乎十分躁動。
還未等他下車上前細看,那馬忽地啼鳴了一聲,掉頭往圖南山深處馳去。
正想法子驅趕它的護衛們議論紛紛:「怎麼回事?它怎麼忽然跑了?」
祝予懷似有所感,目光循著馬匹遠去的方向,望向朦朧渺遠的山林。
他靜立了片刻,忽然一陣暈眩,眼前影影幢幢,仿佛出現了些似曾相識的畫面。
大雪,受傷的馬匹,還有倒在雪地中的……
「九隅!」方未艾看他突然蹙眉按住胸口,忙上前去扶,「這是怎麼回事?心口又疼起來了?」
德音也急了:「公子,公子?這好好的怎麼又犯起病了!」
方未艾當機立斷:「別慌,他這一身冷汗吹不得風,先扶他進去。」
臨近的護衛忙上前搭手,眾人手忙腳亂之時,祝予懷像從夢魘中驚醒一般,忽然掙扎著喘了幾口氣,力氣之大,險些把方未艾給掀下馬車。
「公子當心!」在眾人驚慌的呼聲中,祝予懷一個踏空從馬車上跌了下去。肢體劇痛襲來,讓他從那些看不分明的幻覺中清醒了過來。
祝予懷睜開眼,漫天雪色倒映在他眼瞳中,許是白得太慘烈,太刺目,他眼眶微酸,不知為何,竟落了幾滴淚下來。
方未艾心有餘悸地扶著車壁站穩,一轉頭看見祝予懷的樣子,驚詫不已:「九隅,你這是?」
祝予懷恍若未聞,勉強坐起身。胸口還有些余痛,他低下頭,才發現衣襟都被自己攥皺了。
眾人看他這樣,都當他是哪裡摔著了,緊張地圍攏過來,卻都不敢貿然去碰。祝予懷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茫然片刻,下意識抬指撫了下臉頰,沾了滿手的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