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予懷點了點頭:「我照著投在窗上的竹影摹了許久,只堪堪畫出來這一張滿意的,再沒多的了。」
衛聽瀾捏著那紅紙,就像時隔多年突然撿到件被自己忽視了的禮物,竟有些手足無措。
半晌,他垂下眼輕聲道:「既然如此,等我剪好了,你可得將它貼到臥房的窗子上,往後每日醒來,第一眼就能瞧見。」
紅竹倚窗,替這屋子的主人擋著災厄邪祟,護他歲歲平安。
祝予懷隱約覺得他這話里有些說不清楚的意味,不解地抬眼看他。
卻見衛聽瀾拿起了剪子,正低頭研究落刀的地方,祝予懷登時就把那點疑惑拋到了腦後,叮囑道:「那你可得用心些。」
說著湊近些許,不放心地看著他剪。
清淡的藥味隱約鑽進鼻腔,讓人心安又舒適,不知是桌上那碗湯藥的氣味,還是祝予懷身上帶來的。衛聽瀾剪著剪著就有些心猿意馬,手裡動作也慢了下來。
偏偏祝予懷還要蹙著眉伸出手來指點:「這樣不行,你把紙轉一轉,順著這兒剪。」
衛聽瀾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轉了下紙:「這樣?」
「慢著!」祝予懷呼吸一促,猛地攏住他拿剪子的手,「這兒剪不得!」
衛聽瀾見他果然急了,暗暗忍笑,瞟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喟嘆道:「是我太愚笨了,竟要九隅兄手把手地來教。」
祝予懷一愣,被燙著了似的縮回了手。
「抱歉。」他握拳掩了下唇,「一時心急……失禮了。」
易鳴端著一小盅蜂蜜回來,在門口重重咳了一聲。
祝予懷茫然地轉頭看去,衛聽瀾也跟著抬了下眼,漫不經心地放下了剪子。
氣定神閒,看不出半分做賊心虛的模樣。
易鳴在他身上找不到發作的點,只能板著臉走進來,把蜂蜜擱到了藥碗旁。
衛聽瀾十分自然地摸了下藥碗,半哄半騙道:「藥還沒涼,剛好能入口。這蜂蜜成色不錯,喝完馬上含一勺,定然不會苦的。」
祝予懷猶豫了幾息,真信了他的話似的,端起碗來一鼓作氣喝完了藥,又舀了一勺蜂蜜抿在口中,慢慢咽了下去。
半晌之後,還是皺著眉趴到了桌案上。
衛聽瀾忍俊不禁:「真有這麼苦?」
易鳴將藥碗和蜂蜜都收到托盤裡,聞言沒好氣地嗆他:「藥哪有不苦的?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啊,像公子這樣從小到大把湯藥當成水喝,換做是你也未必受得住。」
說者無心,衛聽瀾臉上的笑卻漸漸散了。
易鳴收好東西便退了出去,衛聽瀾望著桌上那隱約能看出個「歲」字的剪紙默然了片刻,問道:「你現在喝的這藥,管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