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風平浪靜了一會兒,很快又暗流涌動起來:顏庭譽悄咪咪地摸出了她的圖紙;龐郁不知從哪掏出一小塊礪石,在桌下偷偷打磨一枚銅錢。
放眼望去,整個文淵堂里除了祝予懷,就沒人在認真溫書。
衛聽瀾苦於還要維持勤懇好學的形象,從祝予懷的書箱裡抽出本書,裝模作樣地看。
窗外晨光浮動,日影漸深,檐下的風鐸輕輕晃出了一串叮噹的疊聲。在龐郁打磨銅錢的細響中,衛聽瀾翻了幾頁書,就慢慢地趴在了桌案上。
趴著趴著,他的呼吸逐漸放緩,點了幾下頭,書本「啪嗒」一聲蓋到了臉上。
祝予懷從書海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蔣夫子還在自我陶醉地梳理著鬍子。
祝予懷一邊警惕著夫子的動靜,一邊把自己的書箱往衛聽瀾的方向挪了挪。
又悄無聲息地伸出兩根手指,捏起那本蓋在衛聽瀾臉上的書,小心翼翼地將它立了起來。
築完這道天衣無縫的城牆,祝予懷放下心來,望著睡容安詳的衛聽瀾笑了一笑,重又埋頭讀起書來。
第086章 肝膽
也許是有祝予懷在身側的緣故,衛聽瀾這一覺睡得莫名的安心,以至於被祝予懷搖醒時,他還有些不想起。
「怎麼……」他咕噥著撐開眼皮,「夫子走了?」
「剛走,八成去雪隱了。」祝予懷見他又要往下趴,好笑地晃了晃他,「濯青快醒醒,幾位殿下要來了。」
迷迷糊糊間,衛聽瀾聽見外頭有人通報,說是太子殿下與二殿下到了。
晨課之後,就到了皇子們來芝蘭台聽講學的時間。
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下意識抓起書,心虛道:「我沒睡,我就是看累了……眯了一會兒。」
祝予懷看著他腮旁睡出的印子,忍笑道:「是是,那你等會兒再眯。」
門外腳步聲漸近,趙元舜率先邁入了文淵堂,一抬眼瞧見離門最近的兩人,頓了下步。
學子們都已起身,衛聽瀾也被祝予懷拉了起來,規規矩矩地垂首問安。
趙元舜停頓的這須臾,二皇子趙松玄與一名提書箱的內侍也先後步入了堂中。
趙松玄見他不動,輕聲提醒:「殿下?」
趙元舜回過神來,這才朝眾人抬手示意平身,走到最前方的空位前,拂袖落座。
內侍緊隨其後,打開書箱替他取出了要用的書籍,又在案上依次擺好筆墨紙硯。
旁側的趙松玄則悠閒得多,他壓根沒帶侍從,直接一揮袖坐了下來,案上連本像樣的書都沒有,不像來聽課,倒像是來喝茶看戲的。
祝予懷只遙遙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了這兩名皇子身上截然不同的氣質。